“坐好!别乱动!”
察觉到她往前挪的动作,许霆深穿梭在她发间的修长手指抓着她头发稍微用了点力,嗓音很淡。
许枝深吸了口气,心提在了半空中。
“你想知道什么?”
“答案不是很清楚吗?坐牢,又不是度假,不付出点儿代价,还想着有人伺候吗?”
“许枝!”
他连名带姓的喊,不满意她的态度。
许枝无力的笑了一声:“要是这个答案让您不满意,又何必问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关掉吹风机,扳正她的身体,垂目看她:“是谁?”
她觉得他今天真可笑。
为什么要问是谁?
就好像,她说出来,他就会帮她去讨回公道一样。
明明,她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是他“赐予”的,不是吗?
“是谁重要吗?”
她抬眸,直直看过去:“不都是你的杰作吗?”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让人......”
“是!您是没有亲自下令,可不审就判,把我扔到监狱里四年的是你许霆深!将我逐出许家的是你们许家!你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践踏许枝,才是政治正确!是得到许家支持和认可的吗?”
“我身上的每一道伤,还有这里。”
她抓着被子的手,用力按在心口:“都是你给的。所以,问他做什么?还是你会觉得,您做错了,而我,不是活该?”
许霆深窒住,屏息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眸色深邃发寒,面色算不上好看。
她很快垂下眼帘。
从鼻端发出一声低低的:“我认错,是我在胡说八道。”
头垂在胸口,黑发半遮住了脸颊。
像是前一刻昂首讥问的那个人并不是她,只是一瞬间,她整个人就沉落到了阴暗里。
从阴暗的角落里出来,很快又退缩了回去。
这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彻底的打压,压制住她,让她再也没有胆量,也没有心思,想要违抗他。
叫她彻底的乖服。
可是,见鬼的!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愉快!
根本连半点儿愉悦的情绪都没有!
反而感到厌烦!厌恶!甚至有些愤怒!
愤怒她为什么就屈服了!愤怒她为什么低头了!
她那脖子不是硬得很吗?就算是被抓了个正着,也抵死不肯承认自己撞死了苏婉清?
即便从牢里出来,一无所有,也敢拿着枪来找他,威胁他!
怎么现在就屈服了呢?
许霆深眸色里一层又一层的波浪翻涌过去。
他随手抽了旁边的毛巾来,往她的脑袋上一扔,盖住。
“擦干净再睡!”
说着,起身,将吹风机收起来。
许枝从毛巾和垂落的发丝之间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她不敢相信,她这样的直面嘲讽,态度恶劣,他竟没有动怒?
这怎么可能?
两件事,都让许枝感到诧异,难以置信。
他会没有别的目的吗?
许霆深放好了吹风机,一回头,就看到女人小心翼翼的,透过毛巾往他这儿偷瞄。
察觉到他回头,又极快的抬手抓住毛巾,胡乱的擦着。
掩饰得十分拙劣。
嘴角往上牵了牵,他转身,就往房间门口走。
在许枝再度惊诧莫名的眼神中,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他替她吹了头发!被她指着鼻子讥讽了一顿!然后,这就走了?
门被关上的声音,惊动了许枝呆滞的灵魂。
她眼睛直勾勾,发愣的看着那扇被带上的房门,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那个人,他根本就不是许霆深,而是一个跟许霆深长得很像的人而已。
房间里静默下来,许枝回过神来,很快丢掉了脑袋上的大毛巾,赤着脚,她快步过去,拽着门把晃了晃。
这才敢肯定,许霆深是真的把他的卧室让出来,给了她,更毫无疑问的离开了。
许枝松手,眼睛睁得大大的,从胸腔里,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忽然,“咔哒”一声。
她那一口长气还没有吐完,关得好好的门,毫无预兆的又被人从外边推开。
她红唇微微张着,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男人去而复返。
当着她的面,又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
许枝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顿时失去了跳动的能力,瞳孔放大,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许霆深走进来,瞥了一眼呆傻发愣的女人,然后,视线落在女人光萝着的双足上,眉间微蹙。
下一秒,许枝忽觉身体腾空。
他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失重的恐慌,令许枝下意识双臂勾住了他的胳膊。
许霆深感受着女人柔软手臂贴上自己肌肤的熨帖感,不可否认,他从来都不厌恶跟她肌肤相亲。
哪怕是第一次,他也不曾厌恶。
这大概是她跟其他女人的不同之处。
刚才,走出去的片刻功夫,他想了许多。
她的一声声质问,无可否认,他当时是动用了私刑的。
就当是她为坏了他的计划付出的一点儿代价,这几年,算了,他不再追究她害死苏婉清的事。
只要她乖乖的,他可以给她一个机会,留在他身边。
毕竟,他需要一个女人。
在他能够接受其他女人之前,她可以留在他身边。
将人放到床上,扯了被子将人裹住:“闭上眼,睡觉。”
许枝哪里敢闭上眼睛睡觉,她戒备的看着他。
那双滴溜溜的眼睛,简直像是把他当贼一样。
许霆深抬手。
她惊吓到,急急的闭上眼睛,肩膀微缩着。
像是在害怕他动手打她似的。
许霆深提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停了半刻,才在她眼皮上遮了一下,嗓音清淡:“十分钟后,你要是还没睡着,我不介意跟你做点儿什么,帮你入眠。”
许枝闭着的眼睛感觉到微微亮了一下,耳朵边有男人起身开门出去的声音。
她等了好一会儿,才敢小心翼翼的把眼睛睁开。
房间里安静如斯,大灯都关了,只有床头柜的一盏小灯。
她恍惚了一下,他是真把卧室让给她了?
转头看了看床头的小灯,许枝无声的扯了扯嘴角。
她初到许家时,晚上害怕,睡不着,会开一盏小灯,久而久之的就成了习惯。
这算什么?良心发现?还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