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天快亮时她才睡着,再醒来时是被耳边的哭闹惊醒的,她睁眼一看,屋子里亮堂堂的,阳光已经照进来大半天了。
呀!这都中午了,怪不得娃娃哭呢。
白小茶猛地坐起身子,动作太猛扯得腿又是一阵剧痛,但是比起昨天已经好很多了,她定眼一看,腿上的木板已经换了另一块儿,伤处好像也已经被清洗了,看起来干净了许多。
难道是那个姓东的?
可是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影,她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那人估计是跑路了,也是,谁会愿意照顾一个瘸腿的和一个还未断奶的小屁孩儿呢。
“看来只有咱俩相依为命了啊。”
说不失落是假的,她刚来这个世界就遭遇了如此悲惨的事,断腿,没有吃的,往后的日子一点期盼都没有,其实救了那个人不仅仅是想让他干活吧,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慰藉在里头。
如今,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好歹还给她处理了伤口不是么。
白小茶抱着孩子发了会儿怔,直到孩子饿的开始哭闹起来,她才起身下床,将昨晚的肉汤热了热,仔细的喂养了,自己才咕噜咕噜随便喝了几口。
“呀,呀——”
吃饱喝足的小家伙开始自个儿玩了起来,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嘴咧的跟个月牙儿似的,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长牙,几个白白的小牙,被咬到也不疼。
她看着看着就觉满心欢喜,虽说不是自己的孩子,但被那双眼睛看着,再累也都让人心甘情愿了。
孩子,真是父母的克星啊。
秋风送爽,晴空无云,这时候正是不冷不热的季节,奈何腿上有伤,不然她非得要将宝宝背在自己身上不可,她只能将孩子放到床上,然后自己又去收拾其他东西。
这间房子也不知道盖了多少年,房顶倒还完好,门已经被她撞散架了,窗户也破了几个大洞,都是用纸堵着的,床是由两边的砖头和几块儿木板搭成的,稍微一动就有可能塌下去。
还有一桌一椅,皆是破破烂烂,且上头不知堆了几层的灰,摸一下手指头都要黑上一截。
至于锅碗瓢盆......不提也罢。
白小茶先是挣扎着把桌子椅子擦了,好在屋里有个大水缸,里面还有不少水,然后把灶台也擦拭的干干净净,一般来说,厨具上的污渍最是难洗,可也许是吃饭没有油的缘故,居然也都只是些普通的灰尘,倒也不难清理。
做完这些,她才抹了把头上的汗,正准备把木盆里的脏水倒掉,却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
“不是叫你休息吗,怎么做这么多的事?”
她浑身一震,惊讶的回头看去。
——正是东虞珠。
“你不是走了吗?”
男子有些疑惑,反问道。“我走哪儿去?”
他身后背了个篓子,也不知是从哪儿捡的,脏兮兮的还破了个洞,里头有些花花绿绿的草药,还有些红彤彤的果子,他走进来,将东西放在桌子上。
“我看此处山林众多,应该有不少药材,所以便去采药了,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
白小茶愣愣的看他动作,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以为他走了的......
东虞珠蹲下,看了看有些错位的木板,伸手扶正。“你不能再动弹了,否则腿真的要废,躺床上去吧,我再给你看看。”
她怔怔的点头,被扶着到了床榻上,男子将她腿上的布条一圈一圈的拉开,然后把木板小心翼翼的取下来。
还是很疼的,白小茶扭曲了五官,倒吸一口凉气。
不上药还是不行,男子面色严肃,看了几眼之后便站起身子。“你等会儿,我找几棵草药来。”
她看着对方先是找了干净的盆,将药材仔细的清洗干净,可由于找不到合适的捣药的工具,所以他只能暂时先停下来。
白小茶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耳朵由白转红。
最后,东虞珠转过身来,白皙的面容有些许窘迫。“没有药杵,你就先忍忍吧。”
忍忍?她心下一紧,连忙道。“忍不了忍不了,有什么法子你弄就好了,再疼我也能受得了的。”
开玩笑,她还想要这条腿呢。
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他的意思,男子也没多说话,将药材放入口中咀嚼。
白小茶一呆,原来“忍忍”是这个意思。
咀嚼过的草叶还带着濡湿的温度,微弱灯火下,男子的面颊越发显的白皙,一双长眉轻轻蹙起,正极为认真的替她包扎。
她面皮不受控制的发烫起来,心下可是窘迫的很,她之前还想让他做苦力来着,结果这人心地如此善良,还真真让她有些罪恶。
“那个......谢谢你。”
东虞珠手下动作不停,看起来当真熟练的很。“不用客气,你救过我。”
接下来两人静默无言。她看着男子的头顶,一头长发乌黑发亮,只简单系了起来,被微黄灯火照的反光。
“你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了吗?”白小茶问道。
伤处已经包扎好,专业的手法将木板缠的紧实,里头的药材带着些清凉的感觉,很是舒服。东虞珠听到这话,摇了摇头,说道。
“记不得了。”
“那我总要叫你名字吧,你姓东,我叫你啥?东子?”
“东子”霎时沉默,白小茶也有些尴尬,她讪讪一笑。“这不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嘛,随口就说出来了,别介意啊......”
失忆不等于变蠢,纵然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但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
“你叫我东月吧。”他说。
果真是个文化人。
夜深静卧百虫绝,清月出岭光入扉......,月之一字,极具雅意,她心下腹诽,面上还是笑意。“好的,东月。”
屋子里的床太小,身为这里唯一一个男人,东月非常自觉地去做苦力了,可显然这一方面他也是个门外汉,弄了半天,床还是颤颤巍巍几欲散架的模样。
就先将就一晚吧。
“先这样吧,明天再弄。”白小茶铺好床褥,招呼人过来睡觉,男子点点头,却还是先给自己打了盆水洗漱去了。
她看看自个儿身上发黑发黄的衣物,还有阵阵飘出来的异味,自己都有些受不了,还有发痒的头皮,原主不知道多久都没洗澡了,她今早上痒的受不了挠了挠,险些没把自己恶心吐了。
哦对了,她的指甲还很长,里面黑色污垢几乎堆满,有头上挠的,身上挠的......啊——明天一定要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