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辰逸回到了朝阳宫,一如平常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袍去见安沫茱。
路中,因为他想与安沫茱独处,因此身边没带一个侍卫,可他没想到会在半路看见他苦苦寻找了三日的安九捻。
“安九捻,你怎么会在这里?”夜辰逸惊讶问道,目光落在安九捻一身黑衣上,只见她傲然清冷。安九捻灿然一笑,露出森森白齿,“我怎么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不是找我好几日了吗?”夜辰逸很快地恢复了镇定,冷哼了一声就准备叫人,可他还没发出声音,忽然就看到一道清代身影掠向了自己的身前。
“夙……烟,”这样诡异的步伐,无由地令人害怕,夜辰逸忍不住叫出声来。
“还记得我是被你如何戏弄的吗?”安九捻轻描淡写地说道,眉间一点杀气渐渐地浮现出来。
“九捻,”夜辰逸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安九捻的修为大增,实力早在自己之上了。他放低了姿态,声音出奇柔和地道,“我是你的辰逸哥哥啊?你再看看,你不会真的忘记我了吧?”
“是啊?”
安九捻果真看了过去,目光却是较之之前还要冷上几分,她伸出手,就那么轻易地抚摸上夜辰逸的脸。熟悉的触感,同时让那些安九捻和夜辰逸在一起的画面袭向了脑海。
流桑河边,被人踢到水里,篝火旁,吃着别人扔到地上的鸡腿,冬天被人扒下衣服扔在冰天雪地中。
这一切,可都是夜辰逸的杰作。
曾经有多少次,她都差点死了,这些仇一并清算。
“记得,怎么会忘记呢?”
“记得我怎么被你使唤被你嘲讽被你欺负的,这些你对我做的,我今天都要通通讨回来。”
“九捻。”
“别叫我,你叫我的名字只会让我更加厌恶,让我待会动手的时候更加无情更加残忍。”
“九捻。”
黑夜中,“咔擦一声。”
“啊……,”夜辰逸惨叫起来,声音划破长空,只可惜这处地形太偏僻没人听得到他的叫声。
“听说你在找我?”
“听说你讨厌我?”
“听说你要杀了我?”
安九捻每说出一个字,就狠狠地扇夜辰逸一个耳光,三记之后,夜辰逸捂着脸蛋倒向地面,嘴角处流出一抹殷红。
掌风带了劲道,用了千年杀的一些招式,一巴掌就能将人的脸给扇肿,两巴掌能将人扇得不知所处,三巴掌能把人给扇飞。
“你知道我本来是很温柔的,我对你也是极好的,你想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曾想尽办法去给你找,还记得吗,就是那次,我被你宫中的侍女扔到了水井里,三天三夜,黑暗、孤独、痛苦、绝望,这些你都经历过吗?你想过我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吗?”
“只可惜,我没死,我把那水桶的绳子全部拉了下来,然后一步步爬了上去。”
“夜辰逸,我命不该绝。”一字一句,夜辰逸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可他竟然还是听清了安九捻的话,现在他的心底只剩后悔了。他怎么会觉得安九捻是废物呢,那次她说要帮他摘月亮,他告诉她月亮在水井里。就在她靠近水井的时候,他让人将她推了下去。三天过去,他以为她死了,可她竟然爬了出来,并且回了丞相府。
那时候他就该认清现实,安九捻不是废物。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安九捻将夜辰逸踩在脚下,神情中除了一些嘲讽外,还带着几分悲哀和同情,那是原主对于夜辰逸的失望。
“九……捻,我……我知错了,咳咳……”夜辰逸如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苦苦求饶,“放过我吧。”
“呵呵……”
一声轻笑,紧接着是一顿暴打,安九捻双脚并用,直到看见夜辰逸无法动弹才解气离开。
她站在安静的夜里,一身黑衣轻飘飘地飞起来,默然闭上了眼:安九捻,这一切都过去了,安心去吧。
她没有杀夜辰逸,一是因为她下不了手,身体的灵魂虽然变成了她,可还残留着原主的一分意识,原主对夜辰逸也是不舍得,二是因为夜辰逸对她来说构不成威胁,今天要杀的是安沫茱。
想着,大步往安沫茱的寝宫方向走去。莫修染一日内都神情恍惚,虽然莫睿渊的话对他打击很大,可他毕竟不只是个为情所困而惶惶不可终日之人。安九捻出现在皇宫中,还穿着禁卫军的衣服,此事绝对是有蹊跷的。
而且他从离开皇宫开始就有些不安,总觉得今夜要出事,于是乎穿上了衣服出了将军府,骑马往皇宫方向赶去。
他现在的身份是禁卫军的统领,守门的将士自然不敢拦他,他就这么一路匆忙地进了宫。他在当值的禁卫军中巡逻了一下,并没发现安九捻。
他站在大殿前,眸光暗垂,寒风掠过,地上的长影也跟着飘动起来。
九捻已经变了,她不止是有了修为,也比以前聪明了许多。她来皇宫一定是有原因的,而目前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就是她和安沫茱的事情,难道她是找安沫茱了?这几日是听说安沫茱一直在宫中调养。
有了寻找的方向,莫修染很快地找到了人去询问,知道了安沫茱所住的地方。
安沫茱正在调息,心内忽然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在她还没弄清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时,大门就被人给一脚踢开了。
“安沫茱。”
轰隆一声,伴随着一声冷喝,安九捻运起了凌光步,飞快地到了安沫茱的身边。她一身黑衣,浑身戾气,一动作就化作了一道黑色的旋风,直冲着安沫茱而去。
安沫茱白衣仙仙,姿容清美,在听到那一声冷喝时就站起了身来。大门开后冷冽的飓风袭向她,一身白衣猎猎鼓动起来。
“杀。”
“噗。”
安沫茱用手去挡,却没预料到这一掌的战力,劲辣的元气穿过白衣,狠辣地击向了胸口。她被迫后退好几步,捂住了心口吐出了鲜血。安九捻看向她,目光中寒冷如冰。
安沫茱站定,渐渐地平复激荡的元气,这一刹那她的脸色变灰白如纸。回头看安九捻,眼底是无尽的恨意,她握紧了拳头,冷冷骂道:“贱人你偷袭我?”
安九捻背负手,扯嘴一笑,“你我,彼此彼此罢了。”说得好像自己不偷袭一样,如果不是她偷袭,自己双掌又何至于伤成这样。
安沫茱望了一眼外面,迅速地思考起来,看安九捻这个样子伤势好像已经是大好了,刚才这一掌自己又被重伤。要杀她是不可能,可这里是皇宫,只要自己一走出这道大殿找到援兵,就可以彻底毁了安九捻。
“想逃?”似乎看穿了安沫茱的心思,安九捻朝她逼近,“你住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方便养伤吗?这里没人来救你的。”
话闭,又是一拳挥向安沫茱。
安沫茱撤身,堪堪避开,手指迅速捏了一个诀,将剑运了起来。
安九捻不给她任何反击的机会,又立刻追了过去。安沫茱正要取出剑来,安九捻一脚踢向剑柄,她继续后退,快速地抽剑,剑光忽现,可只打开了一半就又被一道力气给逼了回去。
安沫茱出自玄天宗,修炼的是剑法,安九捻当然不会给她机会出剑。
“大姐你到底还要疯狂到什么时候?”安沫茱不敌,她一运气胸口就剧痛不已,不得已之下对安九捻问道。
“呵呵,”安九捻讥笑,“要疯到你死。”安九捻自认见过不少人,就是她的妹妹陆清琦,哪怕
是背叛了她她也认为她很聪明。可安沫茱根本就是个蠢货,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之间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玩弄这么简单。他们的关系,是鱼死网破、两者不能共存的关系。
安沫茱继续后退,一脚点在背椅上,居高临下地看了安九捻一眼,尔后目光落在她的身后。
她要出去,一定要逃出这间房。她运气,飞快地掠出。安九捻冷笑一声,以更快地速度冲向大殿的门。
到了,就要到了,安沫茱眼前一亮,可忽地又一暗,一道黑影以比她更快地速度到达了门口。
安九捻将门关上,转过身来,看着安沫茱的脸色变了又变,顿时感觉到一阵爽气。
外面的光亮被隔绝了起来,安沫茱美丽的面容上浮出一分戾气来,她落向地面,动作仍旧优美,只是那双眼底,竟然掠出了一点点血红。
“关门打狗。”安九捻冷笑,眉头微皱,浑身爆发出冷冽的杀气。
“你想要你母亲留下的那个木匣?”退路被封死,危急关头安沫茱忽然就想起了安九捻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木匣。她说完,果然就看见安九捻脸色有了一点变化,接而继续道,“你觉得,你杀了我之后我母亲还会将东西给你吗?”
安九捻垂眸,神情看似变得是犹豫了起来。安沫茱心下大喜,眸光也清明了许多,暗道废物果然就是废物,一点点的诱惑就能打动她。
可下一秒,她却看见安九捻猛地抬眸,厉声说道:“我想要木匣,但这并不影响我杀你。我杀了你,会有别的办法拿到木匣。”
一字一句,凌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