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染被说得小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没料到夏慕吟雪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他自小习武练功,所接受的东西无非是保家卫国,光宗耀祖。哪里知道修炼界中,根本不将这些凡尘俗事放在眼中了。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难受。
夏慕吟雪这么说,是在告诉他,他与九捻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他到此刻才真正知道自己与九捻的距离。
这就像是一个数十年来都做着同一个梦,突然间醒过来了,知道了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让他那么难受,难受到都说不出话来了。安九捻曾经也清楚地告诉过他,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却没有一次这么清晰。
夏慕吟雪走近莫修染,手指一拂,掐住他的下颌道:
“凡人醉生梦死,不过寻求一生快活,你寻求的又是什么呢?”
……
房间中就只剩下两个人了,之前是莫修染,现在是柳扶辰。
然而这两人对安九捻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她如果真的只能用那种办法解毒,也不想找他们。
“九捻,你怎么样?”柳扶辰远远地看着她,又不敢上前去检查她的伤势。
意识被慢慢抽离,安九捻脸色苍白得如白纸一般,此时毒毒也不在身边,再等下去真要爆体而亡了。她抬眸,朝柳扶辰看了一眼,这一望,脸色又瞬间涨红。
体内的燥热感越来越强烈,视线也变得迷离起来,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吟之声。
她越是这样柳扶辰就越是心疼,眸光一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你别硬撑了。”他低声说道,声音在安九捻听来异常悦耳,男子的气息一逼近,整个人都仿佛有了感觉。可脑海中还残留着一丝意识,她努力将他推开,咬牙道:“不行,你走,你快点走。”话落,她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鲜血顺着嘴角滑落,触目惊心。柳扶辰皱眉,脱下外袍走了过去,他低身,轻轻地将赫连九捻抱上-床榻。
“不行,这样不行的!”安九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如夏慕吟
雪所料那般,她也觉得自己不是个能坚守贞操之人。在她心底,其实从来没将清白当一回事。
可是现在,当柳扶辰抱她的时候,她竟然有这么强烈的排斥感。
“难道你宁愿死也要这样下去吗?”柳扶辰心疼看她,手指轻轻一挥,剥去了她的外袍。
听他这么一说,安九捻心底越发难受,迷糊的意识里终于浮现了一个人的面容。
“九捻,对不起了!”
“你想对我的女人干什么?”大门轰然打开,一道冷风凶猛卷了过去,柳扶辰闪身一避,便见一道清俊身影飞奔过来。
从那人身后飞窜而出的还有一只金黄色的小东西,有手掌般大小,那东西先看了他一眼,豆大般的目光中露出凶光,随即跳到了榻边。
“可有法子解毒?”
回来之人正是甘华,几个时辰之前,他出去办事,毒毒贪玩也偷偷地跟着他去了。
安九捻脸色已经不是一阵白一阵红的,现在是紫红色,头顶还冒着团团黑气!
闻言毒毒点了点头,它本就是毒蛊,最爱的也是吃毒,这点东西能难倒它吗?它跳到安九捻的头顶后,心神一动,努力地吸走她头顶上的黑气。渐渐地,安九捻的脸色恢复了正常,而毒毒的肚子也变成了圆圆滚滚的样子。
柳扶辰脸色恢复正常,眸光深深看了甘华一眼,手指猛地握成了拳头。
他的女人?
谁说九捻是他的女人。甘华将安九捻扶起来,从紧握的指尖传了些元气给
她。
丹田处涌来一阵暖流,安九捻缓缓睁开了眼。入眼处时男子清俊淡雅的脸,只不过他的眉头轻轻皱着,眼底掠过一丝忧色。
她又往一旁看去,柳扶辰脸色略带自责之色,她笑道:
“别自责了,我又没怪你。”毕竟他与夏慕吟雪曾有过一段,要他下手杀她,是有些残忍了。柳扶辰却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出声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甘华也开口,“这件事肯定就不会这么算了的。”
“她在哪儿?”安九捻顿时一愣,直直望了甘华半晌,要报仇也不
带这么快的吧?更何况莫修染还在夏慕吟雪手中。她现在可不敢告诉他夏慕吟雪在哪儿了,万一这人发起脾气来,连莫修染也不顾了怎么办?
“你出去,”她用手推了推甘华。甘华错愕,让他出去?那柳扶辰呢?
安九捻耐心解释道:“你不是要为我报仇吗?你现在就去找找夏慕吟雪在哪。”
甘华缓过神来,点点头走出去,在经过柳扶辰身边时,一道杀气突然闪现。
柳扶辰对视过去,眼底也是冷光闪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了。
“追了这么远都要追过来,你一定还没有放下吧?”安九捻试着开口,她见到夏慕吟雪时就很奇怪,在听到夏慕吟雪与柳扶辰对话之后,就更明白了。
柳扶辰以为她还在生气,说道:“我确实下不了手,毕竟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亲人?”
安九捻眉头突地一挑,站了起来,“她是你的亲人?”她压抑不住这份震惊,眸光闪烁地望着柳扶辰。柳扶辰比她还要震惊,“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他仔
细一回想,发现安九捻字字句句里竟然是另一种意思,那她是不是在吃醋?她将甘华给支开,也都是为了问出他与夏慕吟雪的关系吗?
他心下突然就有了一点点的惊喜。
见柳扶辰突然笑了起来,安九捻有些莫名。柳扶辰示意她坐下,开口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夏慕吟雪?”
“难道不是吗?”
安九捻嘴角一抽,怎么都想不明白,而且当时魂雪告诉她的也是说柳扶辰情伤啊!
柳扶辰勾唇一笑,“你都没问过我?又怎会怀疑我与她之间有情?”
安九捻回视过去,难道不是明摆着吗?亏得她刚刚还特意支开甘华,为的就是好好开导他呢,谁知他根本不喜欢甘华。
“是魂雪告诉你的?”柳扶辰笑意吟吟。
“我见过那副画,而且你还喝下过我的忘情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必隐藏了。
“我没动情,又何来忘情?”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你们是怎么分别的。”
“你也听说过,七年前七宗在拓苍山会晤,我爹娘都在晤之后消失不见了。爹爹曾写过一封信回来,说自己是要云游四方,暂时不回来了。
信上字迹确实是父亲的,可是我却不信,几年来一直派
人寻找他的下落。直到两年后遇到了夏慕吟雪,那时候她手上戴着我娘的手镯,于是我就偷偷跟着她。谁知夏慕吟雪早就看出了我的目的,故意玩弄于我。我
是借喜欢她的名义缠住她的,这大概就是魂雪与鬼墨影误会的原因吧!”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安九捻惊疑。
“我母亲本名夏慕白音,当年是私自逃离家族,隐姓改名嫁给我爹的。爹娘在离开拓苍山后遭人刺杀,恰逢碰到前去寻娘的人,娘在临死前将这串手链交给了那人,所以这个手镯落到了夏慕吟雪的手中。
我自小没离开过溟雪谷,很依赖娘亲,她的死对我打击很大!而我找寻爹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所以将自己关在了小寒居。
你来溟雪谷之时,鬼墨影将你所做之事都告诉了我。还有你说的那番话,让我感触很深。”
“所以你就是这么振作了起来?”可是安九捻一回想,就发现了不对,当时柳扶辰是当做她的面叫她吟雪的,感情之深,绝不是演的。
“我猜想娘被人害死了,爹肯定也出事了。但是我却不能将这些事告诉手下人,就演了一场戏,借势装作从悲痛中振作了起来!”
听到这时安九捻已经明白了一切,一下子也同情起柳扶辰来了。
她低低叹息一声,不知是不是在为柳扶辰难过。柳扶辰又道:“其实吟雪并不是个胡作非为的人,她只是性格倔,一旦看上的东西,就会想尽办法得到。她对你用这种手段,一定是喜欢上了甘华吧?”
安九捻呆了一下,尔后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有意思,可纵然是这样,她也不该在她身上动念头。
她的气息骤寒,柳扶辰看出她的心思来,说道:“无论你想怎么对她,放她一条命就行了。”
任性这么多年了,是该让她尝点苦头了。柳扶辰都还记得,但当年夏慕吟雪明明知道他们间的身份,明明知道他是为了寻找爹娘下落而故意靠近她的,可她
还是任性不说,以戏弄他为快乐。在他们身份没有捅破之前,他都以为夏慕吟雪是对他动感情了,也难怪鬼墨影与魂雪会误会。而且,后来她私自占有母亲那串手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归还,是该让这件事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