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杜太医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着大理寺的公服。
他又笑道:“人的意向是可以改的嘛。”
是真舍不得这么一个好苗子。
姜芥看得出来这位老人家是真心实意想招纳自己,便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实话,“为医者悬壶济世,仁心仁德,但……药只能医人,却不能医人心。”
“实在非我所愿。”
她轻轻鞠了一躬,以示抱歉。
杜太医捏了捏胡子,“原来小郎君另有大志向……令老夫钦佩。”
人家不肯当他的徒弟,他也只得作罢,又商讨了一阵顾明珏的病情后,便带着小药童离去了。
狭窄的屋子里便只剩一个病人,一对娘俩。
裴娘一面煎药一面想着方才杜太医所说的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姜芥道:“小郎君方才……为何不答应那位杜太医呢?”
多么好的差事,在太医院安逸又平稳,哪怕日后从宫里出来,也能开个医馆安生度日。
再说姜芥总归是个女儿家,在大理寺这样打打杀杀总归不是办法。
顾氏满门血仇就让他过去罢了……
若真要报仇,谁又能跟皇帝对抗!跟整个南齐上下对抗呢!
姜芥坐在油灯前,双目晦暗不清,“我从没想过从医。”
“可是……”
裴娘还欲说什么,已被姜芥打断了。
“裴娘。”姜芥定定地看着她道:“顾氏满门血债我无法忘记,我一定会报仇!”
哪怕改朝换代!哪怕弑君罔上!哪怕要用尽一生的时间!
亦是在所不惜!
裴娘捏着扇子的手抖了抖,说不出一句话。
她记得从前顾正唯在世时便说过,二姑娘打小聪慧,读起书来过目不忘,琴棋书画稍点便通,又继承了顾正唯的性子,懂得藏拙,收敛锋芒。
所以东都从不曾传过御史中丞家二姑娘的才名,更没多少人见过她。
“我儿若为男儿,他日入仕必在我之上。”
这是顾正唯的原话。
姜芥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安稳度日,委曲求全的姑娘家,天高地大,到底是没什么能束缚住她的……
罢了,只要她最后不被这仇恨烧红了眼就是……
裴娘重新打起扇子煎药,屋子里静静地弥漫着烟火气。
第二日起来,顾明珏果然好了许多。
虽然还是昏睡着,但是已经不会胡言乱语了。
姜芥送了裴娘回去,匆匆赶往大理寺。
然而大理寺静静的,丝毫没听见李长渊的动静……
难道是没来么?姜芥拿了把拂尘,攘了攘架子上的灰。
还没扫上一会儿,忽听身后一阵脚步声。
“世子殿下,摆在哪儿?”
姜芥转身,只见门口走进来一队人,手上抬着一架巨型屏风。
她赶紧退了几步,将人让进来。
屏风走过去后,李长渊的脸出现在门口的微光里。
他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上,看了一眼姜芥,“小姜头瞧瞧,本世子挑的这架屏风如何?”
“世子殿下,这是……”
姜芥转头,看到那架屏风的正面,赫然是雪景寒林图。
“这不是……这不是……”她纠结半天,问道:“这不是谢公子那副雪景寒林图么?怎么会在您这儿?”
“什么他的画。”
李长渊慢慢踱步走到屏风前,道:“这画跟花楼命案有关,应该是大理寺的物证才对,本世子理应收缴。”
收缴?
姜芥算是听明白了,敢情他是打着命案的名头,把人家谢弈手上的画给抢过来了。
好歹慕清瑶和谢弈花了那么多心思修补这画,没想到最后却叫他捡了便宜!
“如何?”
李长渊站在雪景寒林图前求夸奖。
“好……”姜芥便夸道:“世子殿下的眼光自然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