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倾覆之后,父亲便再也没有提起过这段婚事。
可谢弈却一直记得她……记得那个名叫顾燕燕的姑娘,曾在杏叶漫天的香火寺里,挽着折扇,对他投来浅浅一笑。
“二公子?”
姜芥忽而出声。
谢弈听到她的唤声恍惚了一瞬,分不清她到底是七年前的顾燕燕,还是七年后的姜芥……
姜芥见他神情古怪,便停下了步子。
“谢公子,你是不是太过疲倦了?”她提醒道:“在下就在此告辞罢。”
谢弈回过神,心中怅然若失,“也好,小郎君路上小心。”
姜芥领了他的好意,转身离去。
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光下,谢弈方才叹息出声,他和她原本已是订过亲了,现在却近在咫尺,不能相认……
所谓的造化弄人,便是如此了。
姜芥快步走在城西的路上,得赶在宵禁之前回去。
此时偏僻的角落里除了巡城的官兵外,几乎没什么人经过,旧宅子前的断壁残垣越发显得影影绰绰。
忽然,风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哭声。
姜芥怔了怔,朝风声吹来的地方竖起耳朵。
“啊……”
听了一阵,果然是哭声没错。
她对城西这块儿地方还比较熟悉,时常会在角落看到些作奸犯科的地痞流氓,所以见怪不怪。
一年前她之所以能混进大理寺,也是因为在城西一条巷子里抓了几个地痞流氓。
郭永昌见她身手十分灵活,所以才将她招进大理寺打杂的……
今天晚上说不定也能抓两个回去,姜芥思忖道,到时候先交给那帮巡城的官兵,明天早上再押到大理寺。
她一面想,一面朝哭声走去。
清寒的月色照在她手中那柄剑上,熠熠生辉。
这是谢弈今日带她去吏部之前,特意上督造司替她挑选的。
因南齐律例有所规定,只有银牌以上的官员才允许佩戴刀剑,一般的平民小杂役却是不允许持有。
故而她之前一直是赤手空拳地跟人家打架,当然,也很少输过,现在么……
有了防身的武器,自然更是如虎添翼了。
姜芥绕过几座旧宅子的后院,悄没声儿地走到了一处树林子外。
看起来像是从前哪个大户人家的后花园。
鞋尖踩在雪地里的枯叶上,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唔……啊……”
又是几声喊叫。
姜芥顺着声音摸过去,慢慢蹲在一丛枯枝后头。
枯枝那一面有人,而且听脚步声,人还有不少……
她没有轻举妄动。
只见昏暗的月光下十几个人拖着一道身影,一直拖到树后,七手八脚不知在做些什么。
那是一个……女人?
姜芥凝眉,微微伸长了脖子,对地上那道人影看不怎么清楚。
猛地,她听到一阵衣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地里触目惊心。
“唔……啊……”
那十几人随即围上去,地上的人发出一声声痛苦的惨叫。
那叫声显然是个女人,被人绑住了嘴。
接下来的事情,光听喘息声她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姜芥睁大了双眼,随即怒火中烧……岂有此理!半夜碰到一帮禽~兽了!
她暗暗拔刀,朝枯树枝后迈了一步。
正要一口气冲上去,突然,不知从哪儿伸出一只强劲有力的手,从身后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
姜芥惊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飞快地挥刀而出。
然而刀还没出鞘,就被人按了回去。
“嘘——”
扣住她的人轻轻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姜芥大惊,在他怀里还要挣扎,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清如白雪薄冰的气息。
“世子殿下?”她小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