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妍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万千目光重新回到了许清芷的身上,让她的拳头握了握:“柳小姐说笑了。”
“说笑?怎么会是说笑呢?”柳妍叹了口气,“谁不知道当年的许家大小姐惊才绝艳,被誉为天才小提琴家,甚至得到过国际著名音乐家艾塞里亚的赞赏。”
“前嫂子,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不会还认为我在开玩笑吧?”
许清芷的秀眉蹙紧,她可不认为,柳妍会莫名其妙地夸自己。
果然,就看见女人唇角一勾:“说起来,我也好几年没有看到前嫂子表演了。趁着今天是林小少爷的宴,要不然,前嫂子给大家表演一个?”
“我想,你也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吧?”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将许清芷的位置推到了制高点上。
她的指尖紧了紧。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碰过琴了。
不是因为不喜欢,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
见许清芷沉默无声,柳妍眼里的得意更深了:“前嫂子不答应,不会是觉得我分量不够,不想给我面子吧?”
“既然这样,我换个人总可以吧?”她还未等许清芷开口,就飘飘然地转过了身,“表哥,你看我的提议怎么样?”
她问的人,自然是御言琛。
许清芷下意识抬起头,与御言琛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内心产生的微薄希冀让她以为对方会拒绝,却只能眼睁睁地看到男人漫不经心地挪开了目光,薄唇开启:
“随意。”
许清芷的肩头一颤。
她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少力气,才止住了浑身的颤抖,然而过度的消耗让她双腿开始发软。
他为什么不拒绝?!
明明他是最清楚的,现在的她,根本拉不了小提琴!
“表哥的意思就是同意了?”柳妍弯起了眼睛,接着立刻挥了挥手,让服务员将乐器拿了上来。
像这种顶级酒店都有自备的乐团,借到小提琴并不难。等东西到了,她兴致勃勃地开口:“许小姐,请吧。”
看着服务员手里的小提琴,光滑的表面刺痛着许清芷的视野。久违的乐器让她的手腕似乎开始隐隐发疼。
“前嫂子?”而另一边,柳妍还在咄咄逼人,“你不会连表哥的面子都不给吧?”
许清芷抬起眼,她几乎是耗费了最后的希望,再次看向了御言琛。
然而,得到的,却是一派的漠然。
那是事不关己的冷淡。
御言琛,你还真是狠心。
许清芷苦笑一声,她终于伸出了手,抓住了那把小提琴。只是在服务员脱手的那一刻,她的手也抖了抖,十指撑不住松开了。
小提琴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剧烈的摔落将琴弦都砸断了几根。
“怎么回事?这个许清芷在搞什么名堂?”
“这是在示威吧?一个坐牢五年的女人脾气还那么大?”
“许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纷纷的议论声中,柳妍皱眉,“你如果不满我和表哥的决定,可以直接说出来,现在是在摔琴示威吗?”
“抱歉。”许清芷低低出声,“我现在……无法演奏。”
“不能演奏?许清芷,你开什么玩笑呢?”柳妍冷笑,“谁不知道你堂堂许家大小姐的才华?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架子?”
“看你这个模样,我都忍不住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了。”
柳妍的话自然应起了不小的应和。
“是啊,当初许家也算是大家族,说不定这个女人的名声也是靠钱砸出来的呢?”
“就算真的有才华,五年过去,估计也消磨殆尽了吧?”
这一声声质疑像是刀子,一下又一下地戳着许清芷的傲骨。
曾经,她是闻名全城的许家大小姐,如今,她只是这群人眼里可以随意玩弄的戏子。
喧嚣中,许清芷的拳头越来越紧,她下意识斜过了目光,看到御言琛满是不悦的眉头。
他不悦?他又在不开心什么?
他凭什么露出这副表情?!
“抱歉,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离开一下。”
许清芷强撑着说完这段话,见女人要离开,柳妍正想阻止,却不料林施程忽然冒了出来,正好挡住了许清芷离去的背影:“柳小姐,我办这个场子是为了让大家都开心,玩得尽兴。这么咄咄逼人,可就不好玩了吧?”
柳妍一时无言,只有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倒是一旁的御言琛,盯着许清芷迅速消失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清芷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宴会。
她踉踉跄跄地冲入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任由冰凉的水打在自己的手上。
然而,就算有凉水拍打,她的双手,还是忍不住颤抖。
那隐隐的疼意,似乎依然徘徊在手腕之上。
除了她,没有人看见,在她手腕的肌肤上,有两道浅粉色的疤痕。虽然因为时间久远,伤疤淡得快要和肤色融为一体,但是那足足大拇指长的长度,可以猜测出当初的惊心和狼狈。
“御言琛……”
许清芷喃喃出声,方才男人带着质疑和冷漠的眼神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散不去。
一滴泪从女人的眼角沁出,缓缓滴落。
御言琛,你凭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五年前,明明是你,派人到了监狱,亲手挑掉了我的手筋!
许清芷永远无法忘记,五年前的监狱里,她泪流满面地跪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双手止不住地渗着血。
而御家的下人,如同对待蝼蚁一般,对她说道:
“许小姐,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这是御先生的命令。”
“御先生还让我们传话:
许清芷,既然你毁了宛若的所有。那么现在,我就亲手毁掉你所有的骄傲!”
是啊,那个男人,彻底毁了她的骄傲。
谁又能想到呢,曾经被誉为“天才小提琴手”的许清芷,早在五年前,就再也无法拿起小提琴。
而毁了这一切的,却是她曾经最爱的男人。
许清芷用不断发抖的手背狠狠地抹去了眼角的湿润,她告诉自己,不能哭,因为她的泪水,早在五年前就流尽了。
许清芷洗了手,好不容易才让双手不再颤抖。她准备离开,刚转身,就撞上了一片温热。
投影洒落而下,她纤细冰冷的手腕也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灵巧握住。
“许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