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辰的这句话, 至少透露了两个讯息。
第一,他身边确有红颜知己;第二,这女子他心有极重的位置;
场之人的心思也此时变得格外迥异。
夏侯无霜只乎高辰能否守住那个约定, 倒不怎么意他的那些个风流韵事, 只是知道萧珝与高辰之间真正的关系后, 又免不得会有些好奇那般奇的人物面对普通夫妻生活都会有的一地鸡毛之时, 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姿态?
宫明见识到高辰也有敢于打破俗规则, 勇于追求心所爱的不畏精神所感动, 这不正和自己臭味相投么?宫明忽然觉得他得重新认识高辰不可了。
至于长宁郡主,倒像是最心绪复杂的一个, 当听到高辰身边有红颜相伴之时, 内心倒是五味杂陈, 喜忧参半,小女儿家的那些个小心思倒也挺折腾人的,怕心上人不喜欢自己, 可更怕心上人喜欢她人却不喜欢自己?可这些担忧都不转瞬即逝, 因为她可是长宁郡主, 从来只要她想就没有得不到的。继又忍不住想,又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够取代她的长公主姐姐, 成为侍候他身边对他嘘寒问暖的那个人?
……
宫明的好奇心被完全挑起来了,接着问出的问题也是颇为玩味呢。
“就是不知高兄所言不可攀比的究竟是此女的琴技呢还是美貌?”
我淡然的轻抿了一口酒, 脸上似染上一抹微醺红晕, 旋即笑着反问了一句, 道:
“也不知则诚兄对秋娘此锲不舍, 究竟是喜欢秋娘的琴技呢还是美貌啊?”
听到我这句反问,宫明便知道我这个问题上的态度是认真且不容顽笑的,这也正是他对秋娘的态度, 同心会让人某件事上达成默契,有时候开顽笑也要懂得适可止。
“倒是宫明肤浅了,自罚一杯。”
宫明自斟自饮,自行罚了自己一杯为自己方的顽笑致歉。
我回敬了一杯,以表酒释怀。
眼这两个这士族子弟谈论自身身边红颜知己之时都会达成默契以后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缄口不言,长宁深感闹心,因为她急切的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可得高辰此爱护称赞。
“姐夫好闻琴音莫不是因琬姐姐之故?!长宁至今还犹记宫廷寿宴,琬姐姐文武百官面坦然弹奏《神人畅》之时的风华气韵,仪态万方,令人莫敢仰视。当时姐夫还与琬姐姐一道,琴笛相和,互诉衷情,还一度京城引为佳话呢?”
长宁拍着手做出欢快的模样问出这句话来,让人听着便相是说一件风雅趣事一般。
可明白人都听清楚了,这里头有埋怨,还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追诉。
当时琴笛相和,互诉衷肠的两情缱绻,也终究还是敌不新人耳边的低声轻吟么?果然,人多是喜新厌旧的。
我听出了长宁话语的嘲讽,依旧满脸的毫不意,只是忽然觉得,我与琬儿之间经历的事情越多,我便越发无意去解释这种嘲讽与置疑了。
因为我知道,无论这事何变迁,他人何评价于我,琬儿都会信我初,不会改变。所以,我也就不需要去对外人再去刻意解释些什么了……
我没意的一段话,倒是惹起宫明的注意力来,他边品着酒,便捏着颌下那有些杂乱的散须悠闲言道:
“琴笛相和……这般说来,高兄你擅吹笛了,那晚凤来楼,我离去之后,琴笛相和共奏《幽篁》之人,莫非就是……”
宫明果真思敏捷,再任由他此揣测下去,只怕不妥。
“欸,只是会吹罢了,哪里就擅长了。”
我忙加话语岔开,奈何这话头一起,涉及乐坛盛事,没有人会感兴趣的,只因为自那晚凤来楼那曲《幽篁》一出,不仅令一张绝好琴扬下,也让那位琴师与奏笛之人成为不解之谜,引发热议。
听我否认宫明反越发狐疑,忍不住嘀咕道:
“可惜我当时并未场,若是能让我当场听闻那位乐师的演奏,我定能按图索骥,探寻到此人的身份来历。”
听到此处,我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来。
“那晚,姐夫竟也凤来楼么?那依姐夫之见,那合奏之人会是何人?”
没想到长宁也对此事格外上心,一听高辰也曾场听到那场演奏,又是羡慕又是开心,因为长宁知道,凭借高辰的智慧,也定然能查探出当晚琴笛合奏之人究竟是谁了。
闻言,我不免一脸尬色,真是越怕什么便来什么。
“洛阳城卧虎藏龙,能人辈出,我也不初来乍到,只怕力有不逮。”
宫明倒是冷笑一声,似乎对我这话不以为然。
“欸,我可作保,那两位绝非洛阳人士,这洛阳城有的乐师,兄长都是熟识的,连兄长都不知那两位是何人,可以推测,这两位或许来这洛阳城,亦可能是初来乍到……”
宫明说完,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我,似乎期待我还能有何说辞应对。
“则诚兄倒是对乐坛事十上心啊?”
某件事上多纠缠就不是我的风格,即便他们推测的再合,当事人若是不承认,又能何呢?
宫明耸了耸肩,对于我嘲讽他多管闲事之事,他表现的亦是淡然,笑着言道:
“毕竟宫明也就这点能耐能入洛州牧之眼,眼下更是要靠此为生啊。”
呵呵,洛州牧只让他做乐姬的老师还真是屈了呢……
“兄长对那位琴师评价颇高,评琴音雅正端和,悠扬悦耳,抑扬顿挫,深情激荡。琴心通人心,有此琴心之人,胸怀心志非常人可比。兄长此评价,倒令人想起一人来,此人倒是与高兄你一般,与这洛阳言,都是初来乍到之人呢……”
长宁闻听此言,兴致颇高,忙追问道:
“哦,究竟是何人?”
我面上端着颜色,沉默不语,可我心里知道,宫明想说的人是谁。
只是这人,即便他说出了口,自己可会相信?
“这人么,与高兄一同来宫家做客,此人便是萧……欸,似乎哪里不对……”
来一开始信心满满的宫明,却途之时陡然迷惑不解起来。
因为宫明突然发现,兄长认为那位琴师是女子,他想说的人,可是动下的燕云龙骑少帅萧珝啊!
我的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琬儿说得没错啊,这间就没多少人会相信,朝堂之上坐论政,沙场之上斩夺旗之事,女子,亦可为之……
我笑了笑,言道:
“嗯,看来,则称兄也无法确认那位琴师是谁了。”
“……”
宫明顿时无言可对。
长宁倒是从这段对话捏出了些许蛛丝马迹来,对方也姓萧,对于这洛阳城来说,与自己一般都是外来人,此人又与高辰走得近,不用想定然是那位扬下的燕云少帅萧珝了!
萧珝也是自己想见却未曾得缘一见之人呐。
长宁见对话似乎陷入僵局,故笑着出言主动打破这有些僵持的气氛,言道:
“说了这么多,姐夫还未回答长宁最初所问呢,我们府的乐姬可比得陈员外府的那十二位乐姬呢?”
对上了长宁那有些认真的眼神,我的回答就真那么重要么?
我望着对岸阁楼的乐姬们,乐舞之声依然耳侧不绝于耳,不都是困这樊笼之的芸芸众生么,苦苦挣扎着,都是一样的。
我仰头杯酒一饮尽,随即酒杯置于桌案上,说出这句话来。
“还是王府的乐姬更得我心。”
长宁闻言,不觉嘴角带笑,情不自禁喃喃道:
“我以为你会说喜欢陈员外府的那十二位乐姬呢?”
毕竟,还是亲自画下《十二乐姬春游图》的人啊。
长宁的嘀咕声乐舞声显得忽有忽无,这场看似普通寻常的席会上,每个话语似乎都充满了某种试探,出于各自的目的,无论好坏。
“姐夫好闻琴音,所以身边当真藏了一位极善抚琴的乐姬么?”
这句话一出,便是长宁某种心思明目的展露。
“我只好闻你琬姐姐的琴音,身边也没有藏着极善抚琴的乐姬,因为他琴师即便弹得再好,与我言都是枉然。”
言语之已经昭示了拒绝的含义,我知道长宁是个聪明的姑娘,能听懂这话之意的。
长宁听出了话语的拒绝,不觉有些气急,脱口追问道:
“既然此,姐夫为何独独护着那乐姬,为何她姐夫心,无人可以与之攀比?”
我不觉苦笑一声,明明话语说得此直白了,长宁却并未我说的话放心上呢,那我便说得再明白些吧。
“我方就同你说,身边并未藏有乐姬,她我心之所以无人可以攀比,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无可取代,也是因为她身份尊贵,无需也不屑与任何人做攀比。终此一生,高辰身边也只会且仅有这一个女人,他任何人都不可。”
都说,越是深情的人便越无情,因为这人的所有深情只给了心所爱,爱他的人会被他的深情所吸引可却也会被这份深情弄得遍体鳞伤。
所以,深情之人既有情却也无情得很。
宫明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没想到高辰对待感情此快刀斩乱麻,毫不拖沓干净利落,还是挺让人佩服的,只是被他此直言拒绝的女子便略显可怜了。
只是,长宁郡主可不是那个楚楚可怜,会任人欺负的女子啊!
高辰真的知道,他方那番话后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么?
……
洛州牧府邸的书房内,韩王正查看最新接到的简报,目后重重的放回到桌案上,旋即无奈的叹了口气,言道:
“果真生所言,这朝往后便要成为高家一言堂了。”
独自侍候韩王一旁的首席幕僚应声出,躬身言道:
“高家出了高辰与高韦两子,文臣武,皆非庸,又得此时地利,势应运起,来高家权势,会此两子手达到鼎盛。此时,王爷与高家之人不易交恶,必要之时许以方便亦有利于两家情谊,来朝堂之上,王爷亦有进退之地。”
“嗯,生此言颇得我心,高家之势,风起于高钦,可成却高辰与高韦,高钦掌权之时,上有皇后压制,旁有贤王萧衍掣肘制衡,未令乘势起。可继高钦之后,高辰若是掌权,以皇后之明睿,又会安排何人制衡?”
这里头有权利交接之时的用人之道,更是一部人可以进一步接近权力心抢占机的契机。
“眼下朝局势未明,王爷姑且按兵不动,静待时机。若高家当真能为朝廷平定州镇,剪除内患,那届时王爷期待已久的良机便会来临……”
韩王闻言,脸上笑意正浓。
眼看今朝局势,来能朝翻云覆雨之人必是高辰,高辰若是掌权,待平定州镇与内患后,能与之制衡之人,一位是兵权手的燕云统帅朔王萧澹,另一位应是现管邺城的卫王萧昭了。
他这个洛州牧,也不就是皇后权力棋盘上的一招后手罢了,所以现的他,只要安静且听话的做好这枚棋子就好,这样能让皇后安心呵。
“现今朝局不稳,乱兵戈,正是我等臣子为国忧建功立业之时,此次东征,朝廷论功行赏,振奋民心,王也不能只看着别人立功受赏无尺寸之功吧,这可是会被满朝文武笑话的!”
韩王此话一出,幕僚自然知晓心意为何了。
“王爷无需忧虑,山东士族归附我北魏之事早已十拿九稳,洛都七俊之,崔璇为七俊之首,更是士族领袖,只要此人愿意入朝为官,那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解。”
韩王微微颔首,对于幕僚此事上若献策略颇为满意,因为洛都七俊之已经有数人陆续愿为朝廷所征用,这对完成皇后所下达的密令更近了一步,幕僚所见亦是一针见血,今就看自己接下来的举动能否成功招揽崔璇了。
“此事生可已安排妥当了?”
幕僚嘴角笑意颇浓,恭敬回道:
“属下早已准备妥当,只差王爷亲自驾临了……”
韩王闻言大喜,言道:
“好,此美事儿断不了少了高辰,王要邀他一同往赴宴,共襄盛举!”
幕僚早知韩王会邀约高辰以作炫耀,自是乐见成。
“王爷明睿。”
“生王身边屡献奇谋,为王排忧解难,有大功,往后生也无需躲躲藏藏,可以真面目示人,王对有功忠心之人从不吝啬赏赐,此方招揽山东士族,生居功至伟,王便称此良机,生推荐给朝廷,也好助生早日达成一番功业!”
韩王说得是娓娓动听,可为谋划深便越能探知野心与欲望,韩王焉能安心放?更何况为策安全,躲于暗处自有暗处的好处。
“属下感念王爷知遇之恩,今后也只愿王爷身边鞍马后,出谋献策,属下坚信,追随王爷能达成属下毕生追求之功业,望王爷成全。”
幕僚说完,躬身再拜,竟让韩王感动不已,忙出手相扶。
“生此相信王,王绝不负生!”
“多谢王爷!”
幕僚的一番表衷心,姑且算是暂时安抚好了韩王的那颗猜忌之心了。
身处高位者,猜忌之心越重,又能有几真心待人呢?
既无真心待人,又哪里会有人真心待你,说来说去,都是痴妄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