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从薛府出来时, 也已是二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经历这种种事端, 我端坐于马车之中, 也不免面有疲惫之色, 这薛府中事, 便是一笔笔难以厘清的糊涂烂账,一旦有所利益牵扯,便是父不父子不子,利益至上;如今累罪诛连, 分家之说甚嚣尘上,自是各家自扫门前雪, 莫理他人瓦上霜了。
由乔三一案中牵扯出的薛家罪行总总内幕, 可以说已经给了薛家最为最后致命一击。薛府分家, 薛家老家主薛玄也已无力掌控, 只能眼睁睁看着薛家彻底败落下去, 而薛玄也至此一病不起。
薛玄曾经一手培养出了薛祯, 后又成为逍遥楼楼主的乔三,在他的掌控之下摆弄着洛阳城最为核心的经济命脉,薛家权势也在他手里达到了最鼎盛的时期, 即便名望不如四大世家之首的宫家, 威望不如刘家, 可若轮富贵却是四家独大的。
薛家境遇如今倒真应了那句:成也乔三, 败也乔三了。
阿姐将乔三带走之时,据说乔三也将近奄奄一息了。至于人能不能救回来,还得看乔三自身造化。
如今, 薛家算是一朝败落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四大世家,也迎来了一场难以轻易跨过的为难关头。可越是如此,对朝廷掌控四大世家及以其马首是瞻的洛阳名门望族,便越发有利。而山东以及江南一些原本被压制和败落了的家族也乘势攀附北魏,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遇想让家族再度崛起,那半途向我投文书的甘宁便是其中代表,当然,他也不过是这其中众多的一个。
这世道对人是不公平的,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家族有品第之分,家族内又有宗主之别,而人与人之间也有高低贵贱,在这座权利堆积的金字塔上,位于最上层的人屈指可数,接下来的是各级皇室宗亲还有各大名门士族,而越往下是被剥削与压迫的普通百姓及连人生自由都失去如同猪狗般的奴隶等等。
有时候想想,这些人之所以会对我如此卑躬屈膝,恭维抚顺,也不过是因着高家是那座权利金字塔上位于中等偏上位置的家族,而高家的权势借由与皇室联姻,得以挤入了那越发靠近权利金字塔顶层的那个位置,可越靠近顶层却越有一朝颠覆的危险,因为曾经有无数的家族靠近过那个位置,可无一例外,不是一朝跌落粉身碎骨,就是从此一蹶不振,没落消陨,只有那屈指可数的几个,得以涅槃重生,取代了原来顶层之人的位置,成为这座权利金字塔上新的登顶者。
是呵,他们所拜服的并不是我个人,而是我身后所代表的权势与地位……
想通了这一点,我又突然觉得在这个以家世和地位轮高低贵贱的世道,是如此的可笑和无趣的紧。
我正低头暗自思忖着,却恰哈闻到一阵十分香甜的气味,那是刚出炉糕点的香气!
只这香气就惹得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了啊。
这下子我陡然来了精神,掀开车帘子往四周望了望,差役见我探出头来,以为有事儿吩咐,忙言道:
“上官,可有指令示下?”
我摇了摇头,问道:
“这附近可甚有名的糕点店铺?”
差役微微诧异,似乎没想到我会对糕点感兴趣,忙不迭望周围扫了一眼,倒是看到不远处不就是洛阳十分有名的糕点铺子伊荷斋么,别看这铺子门面不大,可这家铺子的女老板是位极擅制作各式糕点之人,不但糕点样式惹人喜爱,口味也做到因人而异,就连口感也是酥脆可口,入口即化,老少皆宜,所以每日只要这铺子开张,等待购买刚出炉糕点的客人便络绎不绝,这队伍一排就是几条长龙,甚为壮观呢。
“前面便是洛阳城内最有名的糕点铺子,上官可是好吃糕点?”
这些府衙内的差役也算是与我共事有些日子了,自是知道我在公事上是作风硬派,不徇私情;可私底下只要不违背律法,却也并非是个不通人情之人。所以同我说话也不会太过严肃拘谨。
虽然所我也喜欢吃糕点,可会注意到这个,还是因为珝更喜欢吃的缘故,再加上,现在又多了小雪儿……
“嗯,确实喜欢。”
对于这点喜好,我倒也不用遮掩。瞧着那糕点铺子外那条排起的长龙,便知道这家铺子的糕点极为受人喜爱了吧。
差役是个机灵的,忙开口请道:
“属下去为上官买些回来吧!”
我淡淡一笑,摇头言道:
“不了,你又不知她喜欢何种糕点,还是我亲自去吧。”
差役闻言,转而望着那条排起长龙微微傻了眼,这要是循规蹈矩排着队去买,至少也得等上半个多时辰呢。
“可是,上官,这里人多混杂,只怕……”
差役想劝阻我,我知道他们的顾忌,可既然是我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自然是非做不可的了。
“无妨,停车吧。”
“是。”
片刻后,马车安稳地停了下来。
我推开车帘,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行了,你们驾着马车先回去,莫要在此阻塞通路。”
我略微整理了一身公服,旋即便打发他们几个先行回去。
“这……”
几个差役面面相觑,脸色都不觉微变。
将高御史一人留在此地,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一直跟在马车身后的一位身形魁梧的差役从容走了出来,旋即向我抱拳作揖,言道:
“末将请令留下护卫公子!”
我眯眼一看,认出来人后嘴角一抽,言道:
“你,你不就是上回出城巡视时本官的随行护卫么?”
居然又是那个愣头愣脑一根筋的燕云龙骑卫!
“公子还记得末将,这是末将的荣幸!”
这不明摆着因他是珝安排的人,我是万万不能拒绝的么。
“好吧,你留下,再留下两匹马,其他人便先回去吧。”
“是,上官。”
见我如此坚定,其他人也不敢再有异议,留下了两匹马后纷纷抱拳行了一礼,驾着马车便缓缓回程了。
待这些人走远了,我回头瞅了瞅跟在我身后五步之地的那个护卫,想着上回也幸亏他舍命相助,我才得以走脱,如今见他平安无事,我心中也宽慰一些。
“上回之事,还得多谢你舍命相救呢。”
边说着边向他作揖以表感激之意。
“不敢当,此乃末将职责所在。”
果然,就连回应的用词都是一板一眼的。
“你可有受伤?”
我不禁有些好奇,毕竟上次他以一敌数倍于己的敌人,能保住性命已不易了。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我闻言,不禁呵呵一笑,带着点奇特的心思,问道:
“你们少帅手下的兵,是否都似你这般忠勇耿直啊?”
话尾,我特意加重了耿直二字,便也有问他是否其他将领也同他一般做事一板一眼的。
“惭愧得紧,末将在众将之中是资质最为愚钝的一个。”
很显然,他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了。
“哈哈,谁说你资质最为愚钝了,你实在是太过自谦了。”
能成为珝的直系亲兵之人,又如何能是泛泛之辈呢。
“你们少帅在燕云龙骑将士心中,究竟是怎样的位置?”
我很少有机会能知道作为燕云统帅的珝在其他人眼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少帅是燕云军魂所在,更是我等将士心中最为尊崇之人。”
提到他们少帅之时,这呆板的护卫眼中都仿佛泛着奇异的光亮来。
这是敬重爱戴到了何种地步啊?
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有些吃味……
“众位将士尊崇爱戴少帅之心溢于言表,那天子又该至于何处?”
我突然而出的这句话,确实有些大煞风景。
“……”
护卫陡然间沉默不敢再言了。
我知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我话语中的深意,有些尊崇爱戴之意,放在心里就好,不用轻易开口向人提及,毕竟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
“少帅曾救过我等众位将士性命……”
护卫这一句话,就将对珝的耿耿忠心尽述了。
可我闻言,心情却陡然间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将士血洒疆场,马革裹尸,那是英雄豪迈,气吞山河。
可这身后,一语概括了多少腥风血雨,生离死别……
“你们少帅喜欢吃杏仁桃酥,而且非京城五芳斋的不可,因为其他铺子的都过于甜腻了些。”
我似述说家常一般地说出这些话来,面有有几分感慨神色,比起血战沙场的萧珝,我更认识的反而是平常如许的萧珝,有喜怒哀乐,爱恨离愁的那个普通人萧珝,这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少帅,而我知道!
这护卫闻言,似乎也不知道为何我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在他心里,虽然他们少帅对我多有维护,可我始终都是在朝官员,且又是权臣之后,朝廷最忌武将与文臣勾连,所以无论如何都应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
可咋然闻听少帅竟喜欢吃糕点,护卫还是略感奇异之时不免心中激奋,原来少帅也有喜欢吃的食物。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少帅的喜好他们这些常伴左右的军士都所知甚少,为何高御史会知晓得那么多?
“所以一度我以为她不喜欢吃甜腻的糕点,可后来我知道,她不是不喜欢吃甜的。而是……”
话说到一半,我停顿片刻后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忽地转移了话题,继续说道:
“所以,你觉得,这糕点,我应该给她买甜的还是不甜的?”
我问的极为认真,而护卫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少帅不是不喜欢吃甜的,那应该也不讨厌了,既然如此,那买甜的糕点似乎也是可以的吧!
可为何这会儿他们会谈论到少帅喜欢吃甜的还是不甜的糕点这类的话题啊?那少帅到底是喜欢吃甜的糕点还是不甜的呢?
“末将……”
看到他十分为难的模样,我都觉得自己是在刁难人了。
“好了,不为难你了。”
我不禁抿嘴一笑,旋即便准备跟着长龙排队去。
“你看着马匹在这里等我吧!”
闻言,护卫微微一愣,立刻便出言劝阻道:
“公子,还是让末将去吧……”
哪有朝廷命官同一般百姓一般排着队买东西的道理?
“那你知道是应该买甜的还是不甜的么?”
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所以干脆直接将问题抛了出来。
护卫一时结舌,这要是买错了,少帅生气了可如何了得?
最后,护卫只能是气馁言道:
“末将还是待在此地等候公子吧。”
我差点笑的合不拢嘴,微微颔首,旋即负手便往人堆里扎。
这家铺子确实很有人望,望着这条人流长龙我也有些嘀咕着等轮到自己大概也要将近半个多时辰了,便索性拿着那甘宁的那份书札瞧了起来。
我低头正看得认真,而周围不知为何开始隐约有议论之声了,这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议论之声越发躁动起来,而周遭瞧着我的目光似乎也越来越多了……
“这是位官员吧?”
“他是哪座有司衙门的官员?”
“这位郎君模样好生俊秀……”
“从未见过有官员会同我们平民百姓处在一处的。”
“他同我们一般也是在等着伊荷斋糕点的么?”
“哎呀,快看快看,他往我们这边瞧了……”
……
这时候我才注意听到这周遭纷纷议论之声了,想起自己还一身公服呢,难怪会招来这许多议论了。
我忍不住淡然一笑,也不在意这些,旁若无人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札在看,这甘宁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他在书札中所提到了一些应对南陈的策略要义,还是切中时弊,颇有让人几多深思之处。
“不知这位官爷高名大姓?”
这番骚动还是惊动了伊荷斋的管事,如今陡然见一位身着公服的官员竟也跟在人群之后排队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知道的会说那是因为伊荷斋的糕点名动洛阳,这不知道会认为是伊荷斋不懂得待客之道,竟敢怠慢管府要员,因为在这洛阳城中,从未见过高官行此等有损身份之事!
这得罪了官府,岂不会给东家找麻烦么?
管事忙不迭的赶过来打躬作揖,向我问礼之时又未得我及时回应,只道我是有所迁怒,忙又急着诚恳致歉,言道:
“都怪小的眼拙,怠慢了官爷,官爷有何吩咐尽管示下,小的无不尽心办到!”
方才看文书略微有些出神,所以没有及时对这位管事加以回应,等到注意到时,却看到人家已经是一脸惶恐不安地垂手立于我下手边,大气都不敢喘了。
“你是伊荷斋的管事么?”
“啊,正是小的,官爷有何吩咐,尽管示下。”
“哦,方才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不敢不敢,是小的侍候不周,还请官员大人大量,莫要同小的们一般见识,宽宥则个!”
“管事客气了,在下高辰,原本是听闻贵斋所制糕点在这洛阳城中有口皆碑,今日恰巧路过,便想来尝个鲜儿了。没有给贵斋添麻烦吧?”
居然是北魏的御史中丞高辰?!
这管事一听我名号,脸色更是陡然变得苍白起来,浑身都止不住开始颤抖了。
我这是有多吓人,竟然把人家吓成这样了?
“高,高御史能纡尊架临小店那是鄙店荣幸,但凡高御史喜欢的,小的定立即捧来献上……”
这管家一番恭敬无比的说辞,竟让我听出了为人威压逼迫的意味。
很显然,那威压逼迫别人的人,便是我了!
不过片刻,我便感觉到了周围之人看我的目光也变了,变得复杂而又充满了焦躁之气……
“你很怕我么?”
“不敢!”
管事头低得更低了。
我明明不过是想给自己心爱之人买些好吃的糕点回去而已,怎么事情似乎变得越发复杂起来了。
是了,因为我做了一件达官贵人从不会做、也不应该做的事情,当一切有违常理的举动出现,不都会遭至奇异的目光和莫名的指责么?
而达官贵人,天生就该被人服侍,更不应该去做那些下等人才会干的粗重活!
会引起这番骚动也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之故,可我却丝毫不在意周围之人奇异的目光,无论这些人想甚说啥,都由着他们去了。
“管事,我听说贵斋当家曾立过一个规矩,‘糕点火候时辰不足不可起锅,顾客先来后到一视同仁’,是也不是?”
管事忙点头应承道:
“确,确实如此。”
“那就是了,正所谓入乡随俗,我既想买贵斋糕点,那也自当按照贵斋规矩来办,先来后到,前者先买,才算是一视同仁啊!”
这管事也算是伺候过不少达官贵人了,也从未见过这般人物,免不得揣度着这其中心思,再加上知晓高辰来历后心中惶恐之情更剧,未免让伊荷斋遭受灭顶之灾,管事更是不敢轻易怠慢了高辰。
管事忙又躬身再拜,差点就跪下祈求了,带着祈求的口吻说道:
“高御史但有示下,小的无有不从。”
看着这管事唯唯诺诺的模样,看起来我的身份还是吓到了这位管事,生怕我是来惹是生非的了。
哎,原本一件小事陡然生出这许多风波来,便是因着我做了不适宜也不合身份之事了么?
“今日倒是高辰这一身公服惹出这许多事端了。若高辰并非一身公服前来,管事还会如此么?”
管事闻言身子一怔,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小人,这……”
我不禁感慨出声,旋即伸手扶起了这位管事来。
“管事无需忧虑,高辰别无他意,事已至此,强留无益,高辰改日换了这一身公服之后再来拜会吧。”
说完,不免微微叹了口气,转身便打算离开了。
“高御史请留步。”
身后,忽地有人出声叫住了我,待我回过头来一望,却见一位面容慈祥,温和有礼的老者正一脸笑容地望着我。而那管事在见到此人后,以家主称呼此人。
原来这位便是这伊荷斋的家主,这家店铺的女主人了。
既然是长辈,自然免不得要依礼前来拜会了。
“老夫人,晚辈高辰有礼了。”
伊荷斋的女家主不但有好手艺,更有一刻宽和待人之心。
只见老人家微微颔首,亦是回了一礼,言道:
“管事不明就里,处事有欠妥当,多有失理之处,还请高御史勿要见怪。”
“怎会,是高辰多有唐突,倒是给贵斋填了不少麻烦了。”
女家主脸上温和笑意更浓了,用十分欣赏的目光望了许久,旋即提议道:
“高御史若是不嫌弃,还请到茶棚稍作歇息,也好让老身一尽东道之宜。”
我知道这是老人家给出的最好解决之道,这既是老人家好意,还是虚心接受为好。
“如此,高辰便打扰了!”
老人家微笑迎客,亲自邀请客人入了自己的茶棚,用好语好茶招待着。我感念老夫人盛情,对老夫人也越发有礼谦逊起来。
“却没想到,今日小店竟迎得贵客驾临,蓬荜生辉啊。”
“老夫人客气了,这都是贵点糕点名动洛阳之故,方才路过之时便闻得香气扑鼻,高辰循香而来,亦不能免俗啊!”
“高御史既也喜爱糕点,不知喜好那种口味,老身可为高御史举荐一二。”
“老夫人手艺超群,高辰早有耳闻,如今可得老夫人举荐,内子有口福了。”
“哦,原来高御史是为尊夫人而来。”
闻言,我也不觉微微有些脸红,略带腼腆笑意,言道:
“我家夫人一向喜好吃杏仁桃酥,奈何所买桃酥不是过于甜腻,便是有欠酥脆,终究难合心意,高辰听闻伊荷斋盛名,早已有意亲来拜访,今日恰好遇到老夫人,也是上天成全高辰的这点心意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老夫人也没想到,这位模样俊秀可行事雷厉风行的年轻北魏官员,竟还是位对夫人如此深情之人,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夫人买心仪的糕点,便不惜纡尊降贵亲来糕点店铺选购,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按照高辰所言,他想要的是甜而不腻,爽口酥脆的杏仁桃酥了。
“尊夫人喜好,老身心中有底了,代老身亲自为尊夫人准备糕点!”
老夫人因年事已高,早已不亲自动手制作糕点了,都是交给儿子儿媳们去操持着。
“诶,怎敢劳烦老夫人呢……”
我正欲出言推辞,可老夫人执意不肯。
“就当老身为这洛阳城百姓谢过高御史惩奸除恶的无尚恩德了。”
老夫人说的是我诛杀那些奸佞不法之徒以及邢狱断案,执法为公的种种为民请命之举。
老夫人亦是一位善恶是非明断之人呐。
“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夫人温和一笑,随即对我微微颔首,便缓缓移步离开了茶棚。
望着老夫人离开的背影,我越发坚信着:天理昭昭,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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