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辰才出门没多久, 紫玉便带着刚收到的书信急忙找到了珝, 一并汇报近来燕云龙骑卫状况及北魏与南陈之间的战事。
如今, 北魏与南陈对峙, 主战场便是历阳, 南陈在战略上的错误还有临阵换帅,都让南陈在这场北伐之战中渐处下风,而北魏却是越战越勇,渐有将南陈赶回长江以南的趋势……
南陈非常清楚历阳的重要性, 故而现下的南陈主帅立主死守历阳,并高挂免战牌, 间或派出使者想要同北魏和谈, 疑惑是疑兵疲敌之策, 不过都是妄图掩人耳目, 拖延时间罢了, 因为他们在等南陈国君派出的三十万北上增援精锐, 等到大军一到,便是南陈与北魏大军开战之时!
不过令人颇感意外的是,南陈国君并未再度派出名将彦明策统帅大军, 倒是派出了二十万精锐号称三十万大军, 由湘东王陈铎统帅全军北上援助, 力主突围历阳, 夺回三镇,以巩固现有之势。
而北魏主将高韦不愧军事奇才,统筹调度, 更是勇武过人,不但以区区两万兵马将陈军困在历阳,更是分出骑兵绕过历阳乘湘东王大军渡河中途突发骑兵,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南陈大军彼此踩死踩伤者不计其数,而湘东王乘乱而走,至使大军未曾正面对战而自溃,退五百里地而不敢再轻易冒进……
就现下情势看来,北魏在历阳战场上还是还是占有主动优势的,而此战的关键之处还是各自统帅是否有更为过硬的军事素养和决断果决。而从如今战场形势上看,高韦完全可以胜任这场战役的主帅位置。
萧珝将看过后的情报归为一处,都交给了紫玉好让她做进一步的处置。有些情报事关机密决不可泄露,看过必须焚毁,故而紫玉每次都是当着萧珝的面将这些过目后的情报当即焚毁的。
“主上,怀朔军镇处早已准备妥当了,只待主上通过试炼后便可正式接任燕云龙骑统帅,各军部翘首等候主上久矣。”
边说着,紫玉边一脸激动得望着珝,因为她等主上正式接任燕云统帅,也是万分殷切期盼久矣。
可萧珝的脸上却未见多几分欣喜之色,言道:
“如今洛阳局势逐渐稳定,待驸马安全返回魏都后,我们便动身前往怀朔接管相关事宜吧。”
“是,主上。”
紫玉见珝眼神略带疲惫之色,心中忽地也有些莫名不安起来。
“对了,若军在军中可还适应?”
珝关切若军是否能真正融入到燕云龙骑之中,若论本领若军迟早都会在军中大放异彩,只是与诸将少不得得好生磨合一番才能有所默契,这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环,若她不能在军中站稳脚跟,博得威望,将来是很难在军中立足的。
“都好,她还让奴婢转告主上,没要为她忧怀,她在军中一切安好。”
若军虽已为将军,可她初入燕云龙骑卫,按照军中规矩,一切又得重新开始,她必得从小兵一级一级做起,凭本领与军功一级一级升上来,才有可能积累威望,将来身为大将也才能镇服人心。
“若军这是不想教我担心呢。”
珝亲自将若军带进了燕云龙骑,却也知道未来的考验与磨练也只能靠若军自己去克服、去战胜。
旋即,珝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微笑来,继续言道:
“也好,我便等着,等着她有朝一日超越我,届时,我便能放心将燕云龙骑托付给她了!”
“主上……”
虽然紫玉也很喜欢和欣赏若军,可在紫玉心里,主上是自己最为敬佩爱戴着的人,任何人都不能取而代之。
不知为何,紫玉心里堵得慌,眼睛都有些酸涩了。
“傻丫头,莫要伤心难过,这一日迟早都要来的。”
闻听此言,紫玉再也忍受不住,忽地嚎啕大哭起来,扑到了珝身边,言道:
“无论如何,紫玉此生都要侍奉在主上身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主上,任何人都别想教我们主仆二人分开!”
珝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旋即好生轻抚着紫玉的后背宽慰着。
“好好的倒惹你如此伤怀了,这是我的不是了。”
怎知珝越安抚,紫玉这丫头哭得就越发伤心起来。
“好好好,我们主仆之间,情意深厚,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
珝无法,只有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紫玉了。
“嗯!”
果然,紫玉闻言,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这才逐渐收起哭泣之声,想必心中感觉莫大宽慰,便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了。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了啊!”
珝抬头透过窗棂一眼便看到院外白雪覆盖的清幽精致,忍不住由心发出这样一句感慨来。
紫玉也在此时停止了哭泣,缓缓抬头看着珝静静地望着窗外,心下竟也是五味陈杂,说不出的滋味萦绕。
出于关切之心,紫玉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
“主上……”
这声轻唤软绵而又清亮,似是想要唤醒沉思却又担心惊扰啼梦,好生踌躇、烦扰……
珝的精神似乎有那么一刻远离神台,忽然近了,有似忽然漂远,如雾似幻,放佛周身一切忽地变得都不真实起来。
直到听到紫玉的那声声轻唤,神台才逐渐清明起来。
方才经微乎有些愣神了……
萧珝自觉都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明日便开始斋戒吧!”
这句吩咐,亦如往年一般轻描淡写,语气平常。
“喏。”
而紫玉闻言,也亦如晚年一般,贴心回应着,因为这样的斋戒仪式,几乎每年都会进行,可紫玉的神色,却并未见有半分轻巧,反而还多了几分凝重……
清除心的不净叫做“斋”,禁止身的过非叫做“戒”。
“主上,那,公子这儿……”
紫玉言语犹豫,似有不决。
一提到高辰,萧珝的目光闪过几分特意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这其中所包涵着何种情绪。
“驸马近来费心劳神,晚来睡得也不大安稳,为她点上安神香吧,也好助她安眠好梦。”
紫玉安放在膝头上的双手下意识的扯住了自己衣摆的一角,最后还是有心无力地松开来,旋即垂首应诺道:
“是,主上!”
此时,萧珝的目光一直静静地望着窗柩之外,似乎满心都沉醉于那窗外幽静深处暗藏盎然生机的美丽精致了。
……
这会儿,我正乘着马车往薛府方向去了,随行的也不过四五个府衙差役骑马跟随左右,而这一路,随着马车起伏上下的颠簸着,我也躲懒偷闲,闭目养神,心中偶尔也暗自思忖着该如何处置薛家更为妥当一些。
我正值暗暗出神,却陡然看见阿姐如一阵清风迎面掀帘而来,待我回过神来之时,阿姐已安然端坐于我身侧,一脸好笑的神情盯着我瞧了半晌了。
“阿姐,你怎么……”
我这才出口,车夫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有人上了马车,而紧接着听到身旁负责护卫的差役拔出腰间佩刀的声音……
哎呦喂,阿姐要是个刺客的话,想必这会子我早已一命呜呼了!
“上官……”
马车外是差役们惊恐万分的呼和声,唯恐我此刻早已遭遇不测了。
“无恙,无需声张,继续前行便是。”
及时听到我的回应,众人才知虚惊一场。
“是!”
旋即,一切似又恢复了原样。
“薛府乔三已被我带走了,现来同你交代一声。”
阿姐有话直说,连客套话都省了。
闻言,我忍不住感叹道:
“阿姐,你动手也忒快了……”
阿姐的身手越发灵动飘逸,瞧马车外的车夫和差役们后知后觉的反应就知道了,连我瞧见了也是叹为观止。
“先下手为强,此人对我有大用处,若是交于你,只怕也是唯死而已了。”
闻言,我不禁苦笑一声。
“阿姐,你当我是刽子手么?逮谁要谁脑袋?”
“你当然不是刽子手了,只不过是铁面无私,乔三涉案太深,黑白两道现下都以容不下他了,落入你手,那就更是一个死字。你已借乔三之手牵扯出了薛家,如今薛家也是你板上鱼肉,任你刀俎,这颗没用了的弃子,就交给阿姐吧!”
我没想到阿姐竟然会特意前来为乔三求情,思忖片刻后,我还是答应了阿姐。
“既然阿姐你都开口了,我便不再与他为难了。”
听到我这番说辞,阿姐若有所思地又盯着我瞧了半晌,似乎突然不认识我了一般,一脸狐疑的表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道:
“你竟会答应得这般干脆……”
我终于忍不住调侃出口,道:
“阿姐你果然把我当成刽子手了吧?!”
……
“阿姐,你去看过……姨母了么?”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我知道,阿姐对姨母的敬重与爱护只会多,不会少。
阿姐忽地缄口不言了,脸上神色也有些许异样,我明白了,阿姐是不敢去见姨母了吧……
“姨母她已无大碍,阿姐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
阿姐这一回应,便让我知道了她肯定是一直都在暗中看顾着姨母的。
“阿姐你明明很担心姨母,姨母她不会怪你的……”
一提到这个问题,坚强如阿姐,居然也有想要逃避的时候。
“不说了,话已带到,先行离去。”
刚一说完,便当真准备掀帘子走人了。
我急的忙不迭地拉住阿姐的手,唯恐她立刻挣脱而去到时候我到哪里去寻人?
“等等,阿姐,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边安抚阿姐耐心等候,边从身旁的小箱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来。
阿姐瞧见了我手中的东西后,峨眉微蹙,似乎也在思忖着我又在搞什么名堂。
“阿姐,这只宗赞所制出的机关盒,你是知道的吧。”
这就是宗赞用来考验众人的那只制作十分精美的机关盒子,而当时我破解了这只盒子,宗赞便将这只机关盒连同里面原有的宝贝一并送给了我。
我旋即将这盒子打开来,里面确实另一只更为小巧可是却并不十分精致机巧的机关盒……
“这只小机关盒,阿姐,你拿去吧。”
阿姐先是定眼看了看我,见我微笑颔首,一脸自信满满,似乎这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件极为难得的稀世珍宝一般。
可阿姐却迟迟未曾伸手去拿。
我嘴角上扬,故意嘲讽着说道:
“阿姐,你,不会解不开这机关盒吧?”
“贫嘴!”
我这大话才刚出口,阿姐就毫不客气地在我额间来了那么一下,疼得我差点嗷嗷直叫了。
我忍着疼,忽地直接问了个问题。
“阿姐,明日可是姨母生辰?”
阿姐微微诧异,因为姨母向来为人低调处事,即便是生辰也只愿意一家人和和乐乐吃顿团圆饭,从不喜欢那些奢侈排场,故而此事除了宫家上下,外人并无几人知晓。
“你怎会知道?”
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笑着将机关盒又推到了阿姐跟前,便是想让阿姐无论如何都要手下这只小机关盒。
这回,阿姐不再犹豫了,伸手便将这只盒子拽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