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移步过来, 薛家的几位子弟纷纷作揖行礼, 我亦回了一礼, 随即又向端坐主位上的四大世家的当家人作揖行了一礼, 作为东道主的当家人们也纷纷站起身来回礼。
礼毕。
收回了目光, 我越过了薛家子弟直接将机关盒拿在了手上仔细观摩,却也不禁被盒子上的精美纹烙所吸引。
这机关盒虽不大,可很有分量,且木质上的自然纹理本就十分美观, 如同金丝缠绕一般,这是与紫檀木同样珍贵的金丝楠木, 可以拿这般珍贵的金丝楠木做机关盒, 这宗赞还能只是一个普通的行脚僧人么?
我忍不住撇嘴一笑。
抚过这上面精美的人工雕刻出来却又被打乱的图案, 由此便能猜出设计这个机关盒的人确实是十分用心的, 而且可谓用心良苦。
这盒子上的图案其实是无数小木条拼凑而成的, 也就是它和那日在地宫所见的九宫谜题一样, 只要找到了关键的第一步开启缺口,其他小块便有了可以自由调动位置的空间,目测要打开这个机关盒, 至少也要移动几百步才行。
我拿着机关盒边拿在手里摸来看去, 边缓缓又度步回到宗赞跟前, 在耳边摇了摇手中的机关盒, 发现这里边似乎还藏着有什么东西。
“宗赞,这机关盒中,可藏有宝贝?”
宗赞垂手立着, 笑着点头说道:
“此物对宗赞来说乃无价之宝。”
我露出一脸惊奇的表情,道:
“就你这机关盒都已算是价值不菲了,里边还有无价之宝?!”
宗赞见我对此物颇感兴趣的模样,倒也十分大方慷慨,又言道:
“若高御史能打开此盒,那里边的宝物就归您所有了。”
毕竟宗赞方才已经放言,在场所有能解开此盒中人,必有重礼相酬。
我目光一转,心里计较着这笔买卖合算与否,虽然里面有所谓的无价之宝,不过我对这精美的机关盒倒是更中意一些,颇有些买椟还珠的意味了。
“欸,我这人实在,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然也不能夺人所爱了,既然是无价之宝,也当还你。”
宗赞是个明白人,一听说还无价之宝却不提机关盒,便知道我真正中意的是什么了,为我有此眼光而称道,可转念又苦笑一声,面露为难之色,因为这只机关盒实在是非比寻常之物啊,他在这上面可是耗费了十多年的心血才得以成功制出这样一只完美的机关盒。
可当宗赞一瞧见眼前这位少年郎君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也许就是上天注定也说不定。
当年他就败在一个小小的机关盒上,所以接下来的十几年里他一直醉心于机关盒的设计和制作,就是为了制出一只完美无缺的机关盒,现在他成功了,并带着这只机关盒再次回到了中原,可要找的那个人,却早已失去踪迹。
他离开之时只知道那人是宫家子弟,单名一个妡字。而这位翩翩少年郎君所展现出的智慧与风采,风雅与气度,都令当时的宗赞心中十分折服与敬仰,以至于无形之中心里生出一股执念……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位妡兄,是宫家的二小姐!
“若高御史能解开此盒,那这机关盒与那宝物,一并赠给高御史!”
这买卖合算!
“宗赞慷慨大方,盛情难却,那高辰也就却之不恭啦!”
将机关盒往空中一抛,机关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很好看的弧度,我立马接上话题,赶紧把这比合算的买卖一锤定音才好。
当机关盒再度落入我手中之时,我忍不住偷偷向珝抛了得意的眼神儿,随即得再提一提自己的要求才行。
“要解这机关盒倒也不难,可让在座诸位等候倒也无趣,珝兄,你琴声高逸,音音细韵,何不弹上一曲,以助雅兴呢?”
“好,便依高兄所言。”
珝从容应允,倒令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襄丫头很有机灵,很快就让人将宫家最好的一把瑶琴取了来,焚香沉寂,并亲请珝入座。
珝微笑点头致意,撩袍入座,闭目静心片刻后,旋即缓缓睁开眼来,双手轻抚琴弦,仿佛正通过触摸来感受这张瑶琴的脾性。
我瞧着珝那温和如羽的模样,竟有些羡慕她手中的那张瑶琴了……
“水中鸥鹭,山中野鹤,或息栖於汀州或怡情於泉石,唯不受世人樊笼之苦,是以无虑无忧,无惊无恐,逍遥自适於山水中也。你性子喜静,这曲《听泉引》,当合你脾性……”
起势,落,音符出。
珝这话似在说这张瑶琴,又似说于我听的,我的心思也跟着变了好几重,陡然听到那般细腻悠然动人的音律后,心中不觉一片柔软,脸上也不禁微微犯起红晕来。
为免为人瞧出异样,我摸着手中的机关盒,故作沉吟片刻后,旋即又开口说道:
“古人言: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吟诗为十大风雅之事,今日躬逢盛宴,高辰也当做回风雅之人了呢。”
端坐主位的宫夫人闻言,嘴角一抹和悦之色。
“高御史既为我太白楼之贵客,但凡宾客所请,太白楼无不应允。”
宫夫人亲自发下话来,不过片刻便有婢子鱼贯而入,将周围轻掩之竹帘纷纷拉起。
却原来这武道场地所在之阁楼竟在一片梅园之中,如今寒冬有腊梅在雪中傲然绽放,而身在此中却能通过轩窗看到园中白雪,红梅,流水,泉眼,自然美景与阁楼建筑相映成趣,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这厢惊奇未止,醇香的美酒、精致的糕点、被插于宝瓶之中清香的梅花便被身形妙曼的美丽婢子们陆续送上了客人们的桌案,这下子倒成了文人喝酒、弹琴、赏花、品茗的风雅茶会一般了……
遇到这样的热心款待,我心中如何不感激宫夫人的一片心意?
“多谢夫人美意!”
再向宫夫人躬身作揖,以表感激之意。
宫夫人微笑点头致意。
“无需如此多礼,请入座。”
我微微颔首致意,向附近的宗赞做了请字状后,见他入了座,我也笑眯眯的在距离珝最近的桌案入了座。
伸手把小雪儿招了过来搂在了怀里,手里边把玩着机关盒边教小雪儿拆解这类机关盒的要诀,而桌案前是美酒与美食,耳边是心悦之人弹给自己听的琴曲,心里边也似乎把这太白楼当作自己家一般,满心愉悦,心态平和,人生到了这个境界,只能用和乐安宁来形容了吧!
可有人见不得这片刻的安宁平稳……
赵颂见眼前情形心中暗觉不安,高辰的出现让他似乎有种情况脱离自己掌控之感,必须将主动权紧紧的拽在自己手中才行。
“赵颂不才,来段刀舞助兴,以作抛砖引玉之美!”
说完,便抽出自己随身长刀,到场中为在场诸位舞刀助兴。
赵颂这心思,可就有些耐人寻问了。而他这一举动,明眼之人心知肚明,定然是来者不善了。
那些对四大世家早已心生不满或者左右摇摆的门派掌门在此时纷纷都选择了作壁上观,以观态势,还有一些门派则是多年来受到四大世家的照拂而懂得感恩图报之人,见不得赵颂在此耀武扬威,早就想上场与赵颂较量一番了。
如今,正是大好时机。
“在下青城派陆如松,也同赵兄一道,为诸位英雄剑舞一回,以助雅兴。”
这个身着道跑,一脸长须的陆如松以舞剑之名,向赵颂行挑战之实,两人便在武道场地上刀剑相向,你来我往,激战正酣。
我边瞧着眼前此景,边琢磨着手中机关盒的门道,这个缺口宗赞藏得很隐蔽,凭借目测是会被盒子上纵横交错的纹落所误导的,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用手去触摸和感觉。
瞧瞧了场上的情势,这个赵颂倒是挺有趣的呢!
看到场中对决交战,连我这个半桶水功夫的人都能看出赵颂并未使出全力应战,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别有所图罢了。
秦时赵高指鹿为马便是为了分辨逆顺,而赵颂此举,倒有些个中含义了。他如此耀武扬威,便是要激怒心有不服之人,而没有立刻击败陆如松,不过是担心展露锋芒过早,便会让后来心生畏惧。故而隐忍不发,故作焦灼,以退为进,最后才勉强取胜,引得其他心有不甘之人陆续来战,以收一网打尽之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为第三场比试扫清障碍吧。
他的胃口还真是大呢!
我略微瞥了一眼赵颂带来的其他两位奇人异士,那位身形高大魁梧,虎背熊腰之人,想来就是在第一场上胜过刘大当家的大力士吧;至于另一位则一直将身形样貌隐匿于黑色连帽斗篷之下,令人不辨真相无份男女,可身上却自然而然有一股令人难以靠近的气息,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今日在这太白楼举行的武道大会,乃江湖盛事,原本公门中人是不便参合其中,奈何于公于私,我同珝也还是卷入了这场争斗之中,国家若不太平,何处都不是人间乐土啊!
不过片刻后,只听得‘铛’的一声,陆如松手中长剑便被赵颂击落,而我也在此时摸准了那关键的一枚木片,往外侧一推,果然开了一道小口!
“太好了!”
我忍不住开口叫好,却惹得其他人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纷纷揣测躁动起来,毕竟近来有许多我与四大世家心有嫌隙的传闻越演越烈,而我对四大世家的态度也成了朝廷对四大世家态度的风向标,难怪众人会如此紧张了……
我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既然找到了打开这个机关盒的突破口,按照我的脾性自然是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了。
手指间便是快速的拨动着这机关盒上可供移动编排的小木块了,而小雪儿也对此物极感兴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如何解这机关盒,竟忘了吃眼前她最喜欢吃的美味糕点了。
场上,陆如松的长剑被人击落在地,败下阵来了,而继陆如松之后,又有人站起来要请赵颂赐教,赵颂顺遂心意,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因为一切都便如他原本设计好的那样。
结果,此人在十招之内,就被打落了兵刃。而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便在五招之内,便纷纷败于赵颂之手了。
望着那落了一地的兵刃,众皆诧异,没想到赵颂的武功造诣竟已到如此地步,即便这第二场比试胜了,这赵颂也不惧这第三场比试,可见是胜卷在握了。
众人纷纷觉得四大世家今日当遭大劫了。
珝的琴音却依然悦耳动人,清远悠扬,而她亦是端坐如故,气定神闲,不动如山,大将之风一览无余,任凭风雨来袭,我自岿然不动,好气魄!
我早知这第二场比试输赢于独孤信而言根本无关大局,而且看眼前的情况,他早已预料到我可能会出手干预,亦或者说这是他有意为之,因为这第二场比智,便是专门为我所设的才对,看来,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等着我了。
那么,这场比试最关键的一役,应该还是那还未出手的第三位高手了吧!
伴随着对手啊的一声惨叫。
赵颂一脚便将对手踢翻在了秦烜脚边,而他望向秦烜的目光也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赵颂打败了其他门派掌门,目的也不过是逼秦烜出手罢了,而他们用来对付秦烜的人,因该就是那第三位不明身份的奇人了……
秦烜他,会出手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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