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问珠的心脏已经不疼了,只是人还是比较虚弱。
她的脸颊苍白,有气无力的靠在霍昀山怀里,“昀山,你让他们开快点,我想见阿薇。”
“好、好,你先休息会儿,我们很快就能见到阿薇了。”霍昀山拢着她的肩膀轻拍安抚,又替她拢了拢大衣的毛领,才朝着佣人使了个眼色。
感觉到船的速度果然快起来,于问珠安心的闭上眼睛,她也想待会儿见面的时候,自己的状态能更好些,别让阿薇看着担心。
霍昀山垂眸,看着她憔悴的脸色,心暗暗拧紧。
他不是不想让于问珠见沈薇,只是医生说她现在的情况再不能受刺激。她只是远远看了沈薇几眼就变成这幅样子,待会儿若是无意中说出什么话刺激到她,后果他连想到不敢想。
他一手揽着于问珠,一手悄悄给霍文发了个信息,“送他们走。”
几乎是立刻,他就收到霍文的回复。
“刚刚送走。”
后面还附带着一张船驶离渡头的照片,一家四口坐在船上,扶着雕花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湖光山色。
霍昀山刚要松口气,跟着又悬心起来,往返湖心岛是固定的航道,他们待会儿会不会遇见?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于问珠,大概是累极了,加上药物的作用,她的呼吸缓慢平稳,显然已经睡着了。
“问珠?”霍昀山低低地唤了一声,于问珠没有任何反应,他心里一松。
船行到半程,慕星野就看到相对而来的那艘,驶向湖心岛的船。
船的行驶速度很快,而且拉着厚厚的窗帘,明显是不想让人看见。
直觉告诉他,那可能是霍昀山的船。
他们刚刚离开,他就回去了,这不是摆明有鬼?
慕星野刚准备叫沈薇看看那船,胳臂上就靠过来一个柔柔软软的小脑袋。
幺幺打着呵欠,“爸爸,我困了。”
沈薇闻声将视线从窗外的景色挪回来,伸手揽住幺幺,“妈妈抱你睡,好不好?”
幺幺困得眼睛一眯一眯的,却还是摇头,“幺幺沉,还是让爸爸抱。”
她一向是个有主见独立的。
“好,爸爸抱。”慕星野将泽安交给沈薇,将幺幺提起来抱到膝上。
幺幺靠在慕星野怀里,立刻小脑袋一歪,秒睡。
只有极度信任,给到百分百的安全感,才会这样吧!
沈薇看着,眼眶蓦地一酸,这就是亲情、是血缘,是任何事都无法割裂的、最深沉的依赖。
这一打岔,等慕星野再抬头的时候,他们的船已经跟霍昀山的船错过,而且那艘船已经用极快的速度跟他们拉开距离,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那艘船的船尾。
“你在看什么?”沈薇回神,循着慕星野的视线看过去。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艘船上,会不会是霍先生和霍太太。”慕星野的目光平和,只是闲话家常。
“是也算了。”沈薇看看怀里睡着的孩子,“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是,以后有的是机会。”慕星野笑笑,拉开大衣将幺幺拢得更紧一些。
他看到现在霍昀山,就像看到那个急急忙忙去法国找沈薇的自己,急切又小心的守护着自己心里认定的根。
算了,今天就先放一放,别一下把他逼到墙角了。
——
夜,万籁俱寂。
郭秀梅忽然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惊醒。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趿着拖鞋就往李修睿的房间跑。
五年,足够她形成条件反射,只是以前是在医院,现在是在家里。
李修睿的房间里,连接着他监测手环的电脑在床头的柜子上跳跃出起伏的波浪线,看得郭秀梅心惊肉跳。
“修睿,你怎么了修睿?你醒醒啊?”郭秀梅打开灯,冲过去就看到李修睿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张着嘴才能呼吸。
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肩膀微微的颤栗着,像是在用力跟什么东西做着对抗。
“儿子、儿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呀!”郭秀梅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
她坐在床沿上,一手按在李修睿颤抖的身体,一手拍着他的脸颊,一遍遍叫着他,“修睿?儿子?修睿……”
起初是轻轻地叫,慢慢声音就越来越大,最后就在她狠下心来想要给李修睿重重的一巴掌时,李修睿猛然睁开了眼。
随着他睁眼,床头监测仪的报警声,也停了下来。
李修睿的眼白上满布着红血丝,眼神空洞迷茫,像是被抽走灵魂。
郭秀梅看到他这样子,心里重重一沉,马上将声音放柔,“儿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李修睿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怔了几秒,机械地扭头看向郭秀梅,对上她眼中的关切和焦急,眸子里才终于有了光亮,然后眼圈更红了。
他缓慢僵硬地坐起来,伸手抱住郭秀梅,他的头抵在她的肩上,眨眼便有泪顺着眼角落下,“妈,我忘了一个人,她叫阿薇。她不见了,我的心好痛,我要去找她。”
他难得主动亲近,郭秀梅却半点高兴不起来,李修睿的每句话都想一块石头压在她心上,像是要将她压入无底深渊。
可偏偏她不能表现出半分,只能压抑着震惊和心痛,温声宽慰:“儿子,没事的,你这是做噩梦了。”
“不是的,这不是梦。”李修睿胡乱地抹了把脸,认真地看着郭秀梅的眼睛,“那次在医院,我也听见她跟我说话了。虽然我想不起她的样子,可我记得她,她的家人对她很凶,她没有钱,总是被人欺负,而且还生了很严重的病,如果没有我,她会死的。”
迷糊的记忆充斥着大脑,李修睿越说越激动,根本没给郭秀梅反驳的机会,便挣扎着起身,“不行、不行,我得找到她,现在就要找到她。”
他的眼神急切真挚,好像一把把刀直戳进郭秀梅的心窝子。
郭秀梅又痛又怕,慌乱的抱住李修睿,“儿子、儿子,你听妈妈说,那是梦,那就是梦,不是真的。我问过你的老师、同事,他们都说你没有女朋友的。而且、而且就算你真的有女朋友,是他们不知道,可你整整住院五年,你有记得她来看过你吗?”
郭秀梅问得理直气壮,却紧张到心尖都在颤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