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这天的天气好得出奇,孙大夫搬了张摇椅,让苏音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多年来从未有过这样松散的时光,虽然说苏音的心里还是难过的,可是她躺在摇椅上盖着披肩,还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顾惊洲开车过来时,正看见孙大夫要把马牵进马厩。
他放慢车速,打开车窗唤他,“老孙。”
孙大夫转头,看见顾惊洲,眉开眼笑,“这不到中午你就来了,是不是早就想苏音了?”
顾惊洲心中赫然,却冷着脸道:“多管闲事。”
孙大夫意味深长,“哦……原来不是来看苏音的,那就是来蹭饭的?怎么着,顾少爷,今天中午又想点菜吗?”
顾惊洲哼了一声,“她这两天怎么样?恢复的如何?吃东西了没?伤口愈合的怎么样了?”
孙大夫斜睨着他,“一次问这么多,你想叫我回答哪个?”
顾惊洲不理他的调侃,正打算加大油门开到木屋前,孙大夫一手按在他车窗上,“你小声点,她在屋檐底下晒太阳,这会儿应该是睡着了。”
顾惊洲皱眉,脱口而出,“这么冷的天在外面晒太阳,她身体还没好,受凉怎么办,你这医生是怎么当的?”
说着话,他关上车窗拔下车钥匙便下了车。
孙大夫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皱紧眉头的他,“我真是看不明白了,你明明很疼她,为什么在她面前又要装酷?是不是这么端着你觉得自己就很高大上了?”
顾惊洲失笑,“你不明白,不要瞎说。”
“嘁!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儿郎我告诉你,老夫我好歹也是风里来雨里去,死过几回的人了。这世上呀,除死无大事。有什么事过不去的?两个人要是有误会,面对面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顾惊洲不再搭理他,大步往前走去,迎着正午的阳光,他的步子坚定而稳健。
孙大夫看着他的背影,“这个人呐,明明心里暖烘烘的,外表非要装冷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顾惊洲走到台阶下站定,看着蜷缩在摇椅里的苏音,不过才三四天的功夫,她瘦了好多。
还记得从前,两个人于床畔之间,他总说她脸小小的一点,还没有他的手掌大。
她便握住他的手掌,将自己的脸颊枕在他掌心里,还说这样子,他就可以一只手掌温暖她整个脸庞了。
往事历历,不用思想,自动便浮现眼前。
现在的她,脸更小了,也许比一下,就会发觉,自己的手心就能盖住吧。
顾惊洲挺直后背,将那些情绪压到心底深处。
感觉到有阴影将自己笼罩,苏音睁开眼睛,看见顾惊洲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知何时立在摇椅边上。
她坐起身,眼前还有些朦胧,“你怎么来了?”
顾惊洲没说话,只是那么站着。
苏音的神思渐渐回归,她紧了紧披肩,淡笑着:“顾总来了,现在就要去梳化了吗?”
顾惊洲摇头,“现在不用,吃过午饭再出发也不迟。”
孙大夫摇摇晃晃走过来,“阿音啊,你想吃什么?”
苏音站起身,对着孙大夫笑,“吃什么都好,您做什么我都爱吃的。”
那笑容甜美亲切,穿过顾惊洲朝向他身后的孙大夫处,仿佛顾惊洲只是团空气。
再收回目光看向顾惊洲时,苏音的笑容消失,只是冷淡的问:“顾总也要在这里吃吗?”
“是呀是呀,小顾喜欢在我这儿吃饭,虽然我做得饭比不上米其林大厨,可是胜在家常嘛。小顾,你说是不是?”孙大夫步上台阶,“都进屋吧,屋里暖和些。阿音,你去披件衣服,当心着凉。”
苏音答应了一声,自己先进了屋。
顾惊洲皱眉,转身看着孙大夫,“阿音?那她叫你什么?”
孙大夫嘿嘿一笑,“孙叔叔也行,老孙也行,随她喜欢。”
顾惊洲表情古怪,若有所思的盯着孙大夫一会儿,这才转身走进屋里。
孙大夫做了几样家常菜,三个人围坐在餐桌前,苏音低头扒饭,顾惊洲则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孙大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再一次着急上火,他还很促成这一对年轻人重归于好,可是不论是问顾惊洲还是问苏音,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他,到底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苏音抬起头,“顾总,晚宴上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顾惊洲没抬头,“没有,做你自己就好。”
苏音思忖着,过了好一会儿,“顾总,我可以要回我的手机吗?我能不能给我哥电话?”
顾惊洲淡淡答:“你的手袋丢我的办公室,我搁在车上了,一会儿上车给你。”
“多谢顾总。”
顾惊洲的筷子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睛看向苏音,她却又一次低下头去。
孙大夫皱眉,“你俩这是干什么呢?客套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这在相亲呢。”
顾惊洲瞪他,“你的酒呢?你怎么不喝酒,你平常不是无酒不欢吗?”
孙大夫嘿嘿笑,慈爱的看向苏音,“阿音说了,老人喝酒对肝不好,她让我晚饭时才能喝一杯。”
顾惊洲几乎有些瞠目,不过他自然不会将他的惊讶表现出来。
“顾,我跟你说,我跟阿音挺投缘的,我都想认她做干女儿了,只不过不知道阿音同意不?”
苏音抬头,笑了笑道:“还是不要了,我都不知道我以后会怎样呢。”
孙大夫拍着胸脯,啪啪响,“你放心,只要你认了我这个干爹,以后什么事我给你做主。”
顾惊洲冷哼,“你做主,你做得了主吗?”
孙大夫白他一眼,“小顾,我可救过你的命。不管阿音认不认我这个干爹,我以后都当她是我女儿,你要是对她不好,我可以把你这条命拿回来!”
顾惊洲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苏音吸引,低着头的她唇角上扬,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笑明媚万千,他只觉得自己阴霾多日的心一瞬间便被照亮了。
“我说小顾,我这是警告你啊,你可别不当回事!”孙大夫兀自呱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