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会遇到颜如风,是谁也始料不及的。
颜江在遇到颜如风后,突然就变成了一条疯狗,情绪崩溃后说话口不择言,咄咄逼人。
后来拉着宋翡走了,上了车后,颜江的眼睛都是红的。
宋翡这次把车开得很慢,车窗全部放了下来。她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伸在车窗户外。
左手手指在车门上面敲了几下,宋翡忽然将车停在了路边。
前面,韩湛见宋翡停了车,他也就近找了个位置停下。
韩湛和宋瓷坐在车里,没有下来,就静静地等着他们。
宋翡给宋瓷发了条微信:【等会儿再走。】
宋瓷:【好。】
宋翡关了手机,偏头看着颜江。见颜江双眼一片泛红,宋翡心里也不好受。
没有人比宋翡更清楚,颜如风对颜江的影响有多大。可以说,颜如风就是颜江痛苦的根源。
被同学霸凌、被邻居嘲笑、被歧视被侮辱,全都是因为那个被人骂作‘变态’、‘兔儿爷’的爸爸。
宋翡永远都记得,在颜奶奶上吊去世得那个深夜,颜江慌张地敲响他们家门,跌跌撞撞跑进屋后,一膝盖无力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地喊着奶奶死了的样子。
他那么无助,他怕得人都在发抖,嘴巴都在打哆嗦。但那个时候,颜如风又在哪里?
宋翡想要颜江开心。
她找到烟,抽了一根出来,递给颜江。“他们说,心情烦闷的时候,抽支烟能解闷。”宋翡把烟塞到颜江的手心里,在颜江低头看过来时,宋翡告诉他:“颜江,我喜欢你快乐的样子。”
颜江没去捏那根烟,而是握住了宋翡的手。
宋翡凝眉,没做声。
颜江哑声说:“你抱抱我,我就快乐了。”
宋翡摘了安全带,靠了过去,将颜江抱在怀里。那一瞬间,宋翡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深夜,那晚她也是像现在这样,抱住了那个因为害怕浑身都在颤抖的小少年。
颜江抱着宋翡的腰身,他说:“我以为他死了,以为他出国了。我真没想到,这些年他一直就生活在望东城,做着一份与我职业打交道最多的工作。”
宋翡轻轻地拍着颜江的背,依然没做声。
颜江又说:“我在娱乐圈混了四年,与帝国娱乐的艺人合作过无数次,我还去参加过帝国娱乐的庆功会。我有那么多可以遇见他的机会,但都错过了,你说,他是故意与我避而不见呢?还是我们真的没有缘分?”
事实如何,颜江心里自有一杆秤。
“我名气那么大,娱乐圈人无人不知颜江的名号。身为帝国娱乐的总监,颜如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他知道我,他宁愿躲在暗处看着我,他都不肯走出来与我见一面。”
“阿翡,我妈妈抛弃了我,我奶奶也遗弃了我,我父亲则对我视而不见。”
紧紧抱住宋翡的身子,颜江的眼泪落在宋翡的肩膀上,他说:“阿翡,我是个孤儿,我不贪心,我就求你别离开我。”
宋翡心里特别难受,她哪里能拒绝脆弱伤心的颜江呢?
亲了亲颜江的侧脸,宋翡告诉他:“别为不值得的人掉眼泪。”
她擦掉颜江的泪珠子,口吻霸道地命令他:“你记住,你的眼泪,只能为我而流。其他人,不值得你哭。”
颜江被宋翡这幅霸道的样子给安慰到了。“我心情好了很多了,走吧,去吃夜宵。”
宋翡松开颜江,盯着他英俊的脸,心里揪成了一团。“你还吃得下去么?”
“能。”
“那走吧。”
看着宋翡的车重新启动了,韩湛也跟着启动了车子。
等宋翡的车先走,韩湛才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车屁股后面。
韩湛知道过问别人的私事不好,但他也是有好奇心的。韩湛忍不住问宋瓷:“颜江跟颜如风是怎么回事?”
宋瓷:“对颜如风这个人,韩哥你了解深吗?”
“了解深刻谈不上,但对他和寒辰逸之间的事,我也是略有耳闻的。”
“别人都怎么评价他们的?”宋瓷
“称赞大于诋毁。”韩湛告诉宋瓷:“听说,寒辰逸跟颜如风大学时就认识,两人感情颇深,寒情深就是大学毕业后,寒辰逸找人代孕生下来的孩子。但后来不知为何,两人闹僵决裂了,颜如风消失了十二年。”
“后来寒辰逸被检查出得了白血病,颜如风又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接管了帝国娱乐,成为副总。寒辰逸死后,颜如风代替寒辰逸坐上了总裁的位置。他一个人掌管了帝国娱乐长达八年时间,直到十年前寒情深从国外过来,颜如风才退位。”
韩湛想到有人曾用一句话评价过寒辰逸颜如风和寒情深三人之间的关系,他说:“有人说颜如风是当代诸葛亮,寒辰逸是刘备,而寒情深是争气版本的刘禅。”
从韩湛的讲述中,宋瓷看到的是一个情深义重的颜如风,这与她心中那个抛妻弃子遗母的男人是截然不同的形象。
因为跟颜江关系亲密,宋瓷对颜如风就没有好感,但她隐隐觉得颜如风当年的离开,也许是有原因的。
寒情深名义上是寒辰逸的女儿,实际上,她也算是颜如风的女儿。而颜江比寒情深要小六岁,这样说来,颜江的母亲极有可能是个三儿!
宋瓷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
如果颜江的母亲才是三,那颜江未免太惨了。
韩湛问宋瓷:“颜江跟颜如风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瓷表情恹恹的,声音闷闷地说:“颜江十二岁那年,颜如风抛弃了颜江和他的母亲,以及他的奶奶,从那个家里跑了。”
“当时大家都说,曾有人看到颜如风在小区门口跟一个变态做了举止亲密的事。颜如风为了一个变态,抛弃了家庭,所以他也是个变态。”
“因为颜如风,颜江从小就被人戳脊梁骨。那时候,同学们都暗地里喊他是小变态。颜江小时候总被人欺负,所以他恨死了父亲颜如风。”
“原来是这么回事。”韩湛多聪明,宋瓷刚才能想到的事,韩湛也能想通。
韩湛说:“颜如风与寒辰逸决裂,消失十二年,这之中只怕是另有隐情。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不管颜如风有没有罪,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对不住颜江。”
聊着聊着,车已开到闹市。
宋瓷闻到了一股香味,她勾了勾鼻子,扭头望窗外看去,便见到路边上有个穿白背心的小伙在烤榴莲。宋瓷那个馋啊。
“韩哥。”宋瓷声音听上去特别软糯,乖的不像话。
韩湛心都软了,忙嗯了一声,“怎么了?”
宋瓷说:“能靠边停下车吗?”
“做什么?上厕所?”
“不。”宋瓷指着后面,说:“哪里有个帅哥在烤榴莲。”
第一次,在宋瓷提到别人的男人的时候,韩湛的注意力没有放到那个勾走了宋瓷注意力的男人的身上。
韩湛一听到榴莲这魔鬼,就心里作呕。
但他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跟宋瓷一起下了车。
烤肉店就在附近,宋瓷给宋翡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先去烤肉店点餐,她则拉着韩湛来到烧烤摊前。
韩湛闻到那味儿就心里难受,可宋瓷大着肚子,他又不能让宋瓷一个人站在烧烤摊前等,怕她被人撞到伤到。
靠近烧烤摊就特别热,怀孕后的宋瓷很怕热,不到两分钟脸上就冒出了一层汗。韩湛舍不得见她受罪,便说:“你去车里吧,车里有空调,我在这里等着。”
宋瓷特别感动,“韩哥,我真爱你。”宋瓷没有任何负担的钻进车子里吹空调去了。
韩湛快要被烤榴莲的味儿给熏窒息了。
榴莲烤好后,韩湛跟另一个顾客将那个榴莲分成两半。韩湛拿了大的那一半。
他让店家将榴莲肉挖出来,用密封盒装好。将榴莲拎上车,韩湛迅速将车开到附近一个人少的公园。
韩湛将榴莲和宋瓷送到公园的椅子上坐好,然后就回了车。
他坐在车里,摇下车窗关注着宋瓷。
宋瓷吃完了榴莲,一上车,就被韩湛迎面递来一瓶木糖醇口香糖。
宋瓷老老实实地倒出两颗口香糖丢进嘴里,她嚼着口香糖都不敢说话,怕带着榴莲味儿的口气会熏吐韩湛。
吃完烤肉,已经十一点多了。再回半山别墅就很晚了,给钟不悔打了个电话告知了情况,韩湛便带着宋瓷回了他们的家。
一进屋,韩湛就抱着宋瓷想亲热,结果一贴近宋瓷的唇,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榴莲味,韩湛顿时就下不去嘴了。
他表情古怪,一副舍不得放过甜点又怕吃了甜点会长胖的纠结模样,叫宋瓷看了忍不住捂嘴轻笑。
宋瓷推开韩湛,笑着说:“我去刷牙。”
韩湛扶额叹息:“抱歉,我真的接受不了榴莲的气味。”
“我懂。”
宋瓷去刷了牙,又嚼了几颗口香糖,才爬上床睡觉。
韩湛抱着她,两人说了会儿话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宋瓷睁开眼睛,就看到韩湛站在床边换衣服。从怀孕后,害怕太兴奋引起宫缩对孩子不好,宋瓷都不敢放肆的占韩湛的便宜了。
此等美景,也就只能看看。看得着却吃不着,宋瓷有些忧伤。
“有更衣室,你就不能在更衣室换衣服吗?”做什么要跑到她面前来勾引她?
韩湛一本正经地答道:“让你过过眼瘾。”
“你好残忍。”
韩湛闷笑。他指着床头柜上的手机说:“干妈在半个钟头前打了个电话过来,是找你的。”
“找我?”宋瓷坐了起来,问韩湛:“找我做什么?”
“没跟我说,可能是你们女人之间的秘密?”韩湛挑着眉头,心里也有些好奇,干妈单独找宋瓷是要说什么呢?
“我跟她说你还在睡,让你睡醒后再给她回电话,你等会儿记得给干妈拨个电话过去问问。”说话时,韩湛将领带丢给宋瓷。
宋瓷捡起领带,扶着床头站了起来。她弯下腰,将领带在韩湛脖子上绕了一圈,细细地打好结。
因为站在床上的原因,宋瓷要比韩湛高出一大截,韩湛的下巴就挨着宋瓷的大肚子,他将手掌贴在宋瓷的肚子上,笑着说:“我一想到咱们家即将要添两个女崽子,就觉得神奇。”
宋瓷感到好笑,“别的男人都管自己的女儿叫小公主,你怎么叫她们女崽子啊?”多难听,一点父爱都没有。
韩湛挑眉说:“我的小公主不是你吗?”
宋瓷心跳快了一些。“别花言巧语。”
抚平领带,宋瓷又将韩湛身上的西装外套抚平,才满意地说道:“好了,可以去上班了。”
“嗯,晚上见。”
“晚上见。”
韩湛走后,宋瓷起床上了个厕所,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早餐,这才给墨谣回了个电话。
墨谣很快便接听了电话。
“干妈,早安。”宋瓷嘴巴甜,开口就喊干妈。
墨谣说:“我在美国,宋瓷,你该对我说晚上好。”
“干妈去美国了?公差?”
“不是。”墨谣故弄玄虚,她让宋瓷猜猜她去美国纽约做什么。
宋瓷想了想,说:“难道是跟厉叔一起去旅游?”
“你厉叔是跟我在一起,但不是旅游。”
“那我真猜不出来了。”
墨谣笑了一声,声音颇为愉悦。
墨谣身上一定发生了好事,不然她不会这么开心。
“宋瓷,我跟你厉叔的试管婴儿,做成功了。”墨谣这半年时间里工作量都减少了,将重心都放在了试管婴儿这件事上。
墨谣都53岁了,她已经不年轻了。她年轻时候因为中过毒,导致排卵期紊乱,且卵子质量不好,做了好几次试管婴儿,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墨谣告诉宋瓷:“去年你不是给了我一本你父亲写的中医笔记吗,我在那本笔记里找到了我这种症状。我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按照你父亲写的方子抓了药,调理了三个月的时间,排卵期竟然正常了。”
“就在昨天,医生告诉我,我跟你厉叔的试管婴儿终于成了。”墨谣年过半百终于得到一子,素来善于控制情绪的她,也有些激动,以至于声音都哽咽起来。
“宋瓷,干妈得谢谢你。”
厉妖见墨谣红了眼睛,他握住墨谣的手,拍了拍。两人相视一眼,又都笑了。
宋瓷听到墨谣的话后,也是真的为她感到高兴。“能帮到干妈,我很开心。恭喜干妈和厉叔,荣升为准爸爸准妈妈啦。”
被宋瓷恭贺,墨谣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说:“身为干妈,我的孩子反而比你和韩湛的孩子还要小上半岁,我还挺难为情的。”
“这有什么,等干妈孩子出生,我跟韩湛照样会管他喊弟弟或妹妹。”
墨谣又笑了。
“不过,干妈是打算自己生下这个孩子,还是找个人代孕?”墨谣毕竟都五十多岁了,是高龄产妇了,她现在生产的话,对自己身体和胎儿的危险都大。
墨谣告诉宋瓷:“我们决定用人造子宫代孕。”人造子宫是这两年才新研发出来的技术,代孕价格高昂,但墨谣不缺钱,人造子宫的确是最理想的代孕工具。
“那就好。”
分享完这份喜悦,宋瓷想到昨晚宋翡提出的建议,便对墨谣说:“干妈成功怀孕,说明我爸爸留下的那份笔记还是有用的。我跟韩湛商量了下,打算将这本日记捐献给国药集团,让国家来研发并推广它们,避免私企坐地喊价,卖天价药。”
韩湛心里很清楚宋停云的那本笔记有多值钱,他完全有能力重新开设一家制药集团,自主研发自主生产,到时候产品售价随他定,定能赚得钵满盆满。
但韩湛放弃了这条暴富之路。
他说,他小时候在爱德华的逼迫下做过很多错事,后来入伍,双手染过太多血。韩湛特别信因果报应。他想要将笔记捐出去,造福更多人,好为两个孩子积福。
而宋瓷本身就是那种,只有一百万存款也能过得开心,有一千万也过得潇洒的人。只要不是穷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钱多点还是少点,宋瓷并不是很在乎。
对韩湛的提议,宋瓷也是赞同的。
墨谣在听到宋瓷跟韩湛的决定后,她沉默了少倾,才说:“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笔记我会派人给你送过去。宋瓷,这次真得谢谢你了,下次干妈过去找你玩,再给你带一口袋钻石。我最近又收购了几十枚钻石,肯定有你喜欢的!”
墨谣一言不合就送黄金送钻石,宋瓷喜得直咧嘴,“谢谢干妈!”
挂断电话,宋瓷简单收拾了下,等阿松赶到,便跟着他回了半山别墅。
回半山别墅的路上,宋瓷问阿松:“阿松,这几天怎么都是你在接送我,龙哥呢?”
阿松笑了笑,说:“龙哥这段时间负责接送韩先生,我们调班了。”
“怎么突然调班了?”
阿松说:“以后经常会这样。”
“是么?”
宋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
中午,韩湛送走从英国来的客户团队后,就回了公司。
在路上,路过一家甜点屋,韩湛让龙雨将车靠边停下。他进屋去买了一份甜品,打算下班后带回家给宋瓷吃。
拎着甜品回到办公室,韩湛将甜品放在办公桌上。他脱了外套,坐下来,刚打开电脑,对面的落地玻璃上,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响。
韩湛猛地抬头盯着那玻璃,便看到玻璃正中间镶着一颗黑色的子弹头。
韩湛瞳孔猝然紧缩!
咔——
防弹玻璃上面,蔓延开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破裂纹路。
韩湛迅速起身躲到了工作桌下,并打开手机,拨通了龙雨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秒,便被龙雨接听。
“韩先生,您有...”
“大厦北侧的商业街有狙击手!”
在车里昏昏欲睡的龙雨在听到韩湛这话后,第一时间醒了瞌睡。
他下意识将枪佩戴好,启动车子。一边开车,龙雨一边询问韩湛那边的细节。
韩湛告诉龙雨:“我办公室北侧的防弹玻璃窗被击中,未破,我没事。狙击手应该藏在北侧商业街,楼高八十米以上的大厦里。”
韩湛没再听到枪声,他正准备从桌底出来,这时,又是叮地一声,防弹玻璃终于全部破碎,落在韩湛的办公室地面上。
一枚子弹,旋转着钻进办公室,落在韩湛头顶的桌面上。
韩湛迅速从桌底起来,翻滚进了里侧的休息室。
龙雨听到了动静,他骂了一句什么,当即吼道:“韩先生,保护好你自己,我这就去抓住那鳖孙!”
韩湛挂了龙雨的电话。
他在屏风后面躲了近两分钟,然后抓起床上黑色的枕头,朝办公桌那边扔了过去。
噗——
几乎是在枕头即将落到办公桌上的一瞬间,一枚子弹便精准的打中了枕头,枕中的鹅绒散在空中,场景还有点儿唯美。
韩湛眯眸,盯着那个枕头,以及桌面上被子弹打中的甜品盒子。
韩湛足足在原地站了五分钟,才又丢了一个枕头过去。这次枕头稳稳落在桌上,安然无恙。
确认狙击手已经撤离,韩湛这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他站在办公桌旁,盯着碎落满地的防弹玻璃,眼里一片冰冷。
按下内线,韩湛对秘书说:“让黎总上来一趟。”
“好的韩先生。”
不过三四分钟,黎离便上来了。
黎离直接推门而入,看见韩湛面前破碎满地的玻璃渣子,眼皮猛地一跳。
那可是防弹玻璃!
“韩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韩湛的左手中,捏着两枚子弹头。
他转过身来,将弹头举起来,对黎离说:“通知人来,把这面玻璃装上。”
黎离盯着韩湛手中的子弹,心跳有些迅猛。他就是个普通的商人,从没有见过子弹这种东西。
黎离走到韩湛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两枚子弹。
触感冰冷,散发着森森寒意。
黎离眉头紧蹙起来,他问韩湛:“韩先生,你这是得罪了谁?”
“我的仇家,数不胜数。”小到道上的,大到国际通缉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取了韩湛的命。
黎离在心里吐槽:这个回答,装逼一百分。
“先把玻璃处理干净,这事不许声张出去。”韩湛转身走向办公桌,将子弹头丢进抽屉里,这才把坏了的甜点丢进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韩湛按下秘书内线,告诉对方:“给我点个外卖,要一份米苏家的栗子蛋糕。”
“好的韩先生。”
黎离已经被眼前这幅景象吓得懵逼了,韩湛却还惦记着给宋瓷买的蛋糕,果然是个狠人。
黎离有些佩服韩湛。
-
龙雨带着人迅速赶赶到北侧的商业街,仔细地搜查了每一个角落。最后,龙雨在一家快捷连锁酒店的顶楼天台上,找到了那个狙击手的痕迹。
狙击手将东西都带走了,地上只留下他匍匐过的痕迹,但在那趴痕的旁边,却用石头压着一张照片。
照片是正面朝下背面朝上。
龙雨谨慎地拿开那个石头,将照片翻了个身,便看到了一个靓丽的背影。
背影是一个女人的,女人身穿着黑色的长袍,头发披着,站在一个泳池的前面。尽管女人背对着拍照人,但龙雨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是宋瓷!
龙雨认得照片上的场景跟宋瓷身上的衣服,是上次去文莱,他们在寺庙里面穿的衣服。
龙雨心里布满了惊骇。
这个人,留一张夫人的照片在此处是什么意思?
龙雨及时给韩湛打了电话,汇报了这边的情况。“韩先生,我们来晚了,人已经撤走了,没留下任何能够查到身份的痕迹。不过,那个狙击手留下了一份东西。”
韩湛低声问道:“是什么?”
龙雨犹豫了下,才说:“一张...夫人在文莱游玩时的照片。”
韩湛骤然捏紧了拳头。
龙雨猜测说道:“韩先生,我怀疑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在文莱寺庙里,搭讪夫人的那个男人。”
韩湛松开了拳头,他说:“龙雨,你带人回来吧,把照片也拿回来。”
“好。”
龙雨很快就回到了韩湛的办公室,他把照片放在韩湛的办公桌上,说:“韩先生,就是这张照片。”
韩湛拿起那张照片,仔细看了几秒,才说:“拍得挺好看。”
龙雨蹙眉,没敢多说话。
韩湛将照片收进抽屉里,对龙雨说:“派人保护好夫人,她不能出事,她肚中的孩子也不能出事。”韩湛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在颤抖。
龙雨盯着韩湛的手看了数秒,才保证道:“韩先生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夫人就不会出事。”
“嗯,辛苦了。”
龙雨走后,韩湛无心再办工,他关了电脑,只想回家去抱抱宋瓷。
关掉电脑后,韩湛抽走在充电的手机,将西装外套穿上就走了。
到了地下车库,韩湛坐进车厢,想要看看宋瓷今天有没有更新朋友圈或是微博。
刚打开微信,韩湛便接到了一条好友请求。
韩湛打开好友审核,看见对方是个头像一片漆黑的用户,那人的微信名字很简单,叫做——
Alan。
是阿让。
阿让真名叫做阿兰·克隆尼,但韩湛小时候总管他叫阿让。
韩湛出了会儿神,才通过了Alan的好友申请。
对方一直在输入,输入了好半晌也没有发送一条信息。
韩湛挑眉,心想:你到底是在输入什么,这么久还没写好,是在写忏悔书?
片刻后,阿兰发了一段语音过来,三秒钟长。
韩湛打开语音,听到阿兰笑意吟吟地说道:“好久不见,霍夫,你收到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吗?”阿兰的中文发音十分华丽,听上去咬文嚼字。
韩湛也回了对方一条语音。
阿兰打开语音,听到韩湛沉声问道:“所以你刚才输入了半天,最后发现自己不会打中文,才不得不放弃打字改发语音?”
被韩湛完全猜透了套路的阿兰:“...”
阿兰将嘴里的棒棒糖嘎吱嘎吱咬碎。
韩湛好讨厌啊!
阿兰一脚踢在身旁的路灯杆上。
一旁,同样在等出租车的少年听到阿兰搞出来的动静,他皱眉开口,警告阿兰:“这位先生,损坏公共物品,被举报了是要罚款的。”
阿兰回头,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俊脸。
那小少年被这张美颜冲击到,一时间失了语。
阿兰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到那小少年的面前,说:“贿赂你,别举报我,好吗?”
小少年:“...”
小少年收下阿兰的贿赂品,拆了包装纸袋,拿出棒棒糖塞进嘴巴里尝了尝,说:“这棒棒糖真好吃,这是什么?我没吃过。”
阿兰:“氯胺酮。”
小少年一脸懵逼。
阿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把对方闹得脸蛋红红的,又轻飘飘地丢来一句:“合成毒品。”
小少年一愣,然后脸都白了。
阿兰嗤笑一声,又说:“骗你的呢,小孩!”他想到什么,一撇嘴角,轻蔑地说道:“小孩子就是好骗人,别人说什么,都信以为真。”
明明说好将来要一起逃走的,某些人却自己先走了。
阿兰转身就走了,他上了一辆公交车,坐下来,这才按下语音键,回复韩湛:【霍夫,请代我向瓷瓷美人问好,就说,我非常地思念她。】
韩湛听到阿兰的语音,指尖都是冷的。
发完消息,阿兰用帽子压着自己的半张脸,遮住了骄阳,然后就闭眼打瞌睡。
第一次来中国,阿兰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就连拥挤的公交车,都成了他眼里的有趣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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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到站停靠,见没人要上来了,司机启动车子关门要走。这时,一个拿着伞的大妈,骂骂咧咧地跑了过来。
司机看见那人一直在追车,便将车停下。
车门一打开,大妈风风火火地上了公交车,她狠狠地瞪了眼司机,用手中的伞,用力地敲打着司机旁边的投币机。
敲完,大妈骂道:“没看到有人要上车啊!你开公交车的了不起啊!真以为公交车就是你的车呢!”
“我出钱坐车的,你有权利不让我上车吗?”
司机忍不住申辩,说:“大娘,是您来晚了,而且已经过站了。”
“你拒绝载客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大妈打开小钱包,在里面翻了翻,找到了两个五毛的硬币,丢进了投币机。
她又骂了两句司机,这才拿着伞找座位。
结果一转身,看到车内座位全都坐满了,寻不到个空位。大妈面色一沉,径直走到一个身形比较瘦的,穿着宽松体恤的男孩子身边。
大妈用力地推了一把那个男孩子,嘴里骂道:“年纪轻轻的坐什么位置!不知道要给老人让位置吗!你眼睛瞎吗?”
满车人都皱起了眉头,表情厌恶地看着那个大妈。
见男孩子没反应,大妈来气了,她嘿了一声,又推了一把男孩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阿兰突然被人摇醒,他不悦地睁开眼睛。
正要将帽子拉起来,阿兰就听到一个大妈嗓门尖细的在他头顶骂道:“还装睡,你有没有道德心啊!有没有良心啊!”
“起来!”
阿兰:?
啥玩意儿?
他摘了帽子,抬头,盯着身旁的大妈。
大妈看着也就五十左右的年纪,她左手拎着一把伞,右手提着一袋菜。
见阿兰抬起头,露出一张欧美面孔的脸,那大妈愣了愣,接着又骂道:“原来是个外国佬,怪不得不懂规矩呢!”
大妈用手里的伞敲了敲阿兰屁股下面的椅子,凶巴巴地说:“给我让个座,我腿疼!”
阿兰又将帽子压下。
他垂着头,只将线条好看的下颌线露出来。“你要我让座?”年轻男人的声音,非常的华丽,像是中世纪的公爵发表演讲一样。
大妈:“我上了年纪,你给我让座不是应该的吗!”大妈横惯了,态度嚣张的不行。
阿兰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令人头皮发麻。
但那大妈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她又敲了敲阿兰身下的椅子,催促阿兰:“快起来!”
阿兰偏着头,扫了眼贴在窗户边的宣传语。认出那排中文字的意思后,阿兰他说:“公交车上,应该礼让老弱病残。”
阿兰微微抬头,冲大妈诡谲一笑。
那一笑,把大妈给吓住了。
阿兰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边起身,一边说:“我看你年龄不老,也不是小孩子,更没有怀孕...”
阿兰嘴角咧到了耳根,他说:“所以你是残疾?”
大妈意识到这年轻小伙是在骂人,她呸了一声,大声嚷嚷道:“你才是残疾!你全家都是残疾!看你年纪轻轻的,心肠忒歹毒咧!”
阿兰嫌她聒噪欠虐,直接伸出右脚,脚掌迅速切用力地踹在大妈的膝盖弯。
大妈的膝盖犹如被锤子敲击中,顿时不受控制地往前一跪!
“啊!”
乘客们都吓到了。
阿兰踩着大妈的膝盖,他面带微笑,脚下用力地压了压。
大妈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她悲天跄地的哭喊起来:“不得了啊,外国人打中国人啦!”
满车乘客都被阿兰给吓到了,再加上大妈的确遭人恨,竟然没有人帮忙。就连司机,也只是把车停在路边,忘了做出反应。
阿兰用一只手将大哭大闹的大妈拽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对她说:“大娘,您腿有残疾身体不便,请坐。”说着,阿兰还贴心地把大娘残废了的腿,认认真真地摆好,垂在座位前。
大妈被阿兰这幅伤了人后,还彬彬有礼的模样吓得遍体发寒。她疼得额头都在冒汗,却是不敢再骂一个字了。
这就是个神经病!
阿兰走到公交车驾驶座,他压低帽子冲司机微微一笑,并夸赞司机:“师傅,您的车技不错,很稳,值得五星好评。”
说完,他按下开门键,就那么堂而皇之地下了车,留下满车瞠目结舌的乘客,和嚎啕大哭的大妈。
...
韩湛回到家的时候,宋瓷正在用手机看视频。
韩湛隐约听到手机里面有个男人在说:“看,就是这个戴帽子的小伙子,他上车后就在睡觉,这个大妈呢,上车后就开始骂人。”
“大妈推醒了小伙子让他让座,言辞有些激烈,说话不中听,小伙子就把她右腿膝盖打残了,然后将她请到位置上坐下。因为小伙子一直戴着帽子,没有露出脸,想要查清他的身份,是比较困难的。”
韩湛走到宋瓷身边坐下,问她:“你在看什么?”
宋瓷直接把手机递给韩湛,言简意赅地告诉他:“有个大妈太蛮横,要求一个年轻人给她让座,结果那年轻人竟然把她腿打残了,然后给她让了坐。”
那青年真的做到了‘文明行车,为老弱病残让坐’。
韩湛说:“是么,还有这种人才?”
韩湛重放了视频,视频中,脑子将青年的脸几乎全部遮住,只露出下巴和鼻子。
韩湛没认出这人的身份,他将手机还给宋瓷,这才说:“狠人自有狠人收。”
想必这位大妈,以后再也不敢倚老卖老了。
就在这时,韩湛的微信又响了。
韩湛打开微信,看见阿兰说:【原来输入法还支持手写。】
韩湛?
阿兰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哥,我好像因为在公车上揍人,成了新晋网红。】
韩湛有些心累。这个惹事精,怎么走到哪里都不肯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