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湛被人用脚踹过,用拳头揍过,却还是第一次被人扇巴掌。
韩湛慢慢回头,看着宋瓷。宋瓷激动得脸都红了,打过韩湛的那只右手现在还在发抖。明明被打的是自己,韩湛却为宋瓷感到心疼。
韩湛试着伸手去捏宋瓷的手,宋瓷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韩湛摸了摸宋瓷发红的掌心,垂着眼睑,盖住满眼的悔恨与愧色。他问宋瓷:“瓷宝,是不是很疼?”
宋瓷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韩湛新添了五个指印的左脸,她的呼吸都是痛的。
“韩湛,我们的婚姻本来就动机不纯,一开始就是我需要你的保护,利用你的身份去报复穆冕。我利用你,你当然也可以利用我,这很公平。但韩湛,你就不能像我一样,利用我就正大光明的讲出来吗?你一定要这么卑鄙吗?一定要让我觉得恶心吗!”
恶心两个字从宋瓷嘴里吼出来,韩湛的心猝然乱了。他紧紧地抓住宋瓷的手腕,仰头望着她,灰蓝色的眸子里,眼白都布满了血丝。
“宋瓷,你听我把话说完。”韩湛语气很急切,怕宋瓷会丢下他一走了之。
宋瓷压下心里的气跟怨,勉强维持着平静的情绪,咬着牙说:“你说,你把话都给我说清楚。”
韩湛告诉宋瓷:“我一开始把你从穆家接到我家同居,的确是抱着那样不可示人的目的。可就在我们同居的第一天,我无意中打碎了你的宝贝盒子,发现被你当宝贝一样收藏了八年的平安扣,正是我在地震救援现场丢失的那块平安扣,我便意识到你就是我当年舍命救过的那个小姑娘。”
“那一刻,我为自己的肮脏心思感到不耻。当时我就在想,这可是我亲自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小姑娘,我怎么能伤害她呢?”
韩湛说的这事,宋瓷也记得。
她记得很清楚,在楼下的车库里,韩湛帮她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将她的宝贝木盒子摔在了地上。平安扣掉落摔了出来,害怕平安扣被打破了,宋瓷赶紧捡起平安扣,还握着它好一阵心疼。
一想到自己就当着吊坠主人的面,把吊坠当着宝贝疙瘩又是吹又是摸,宋瓷耳朵都有些发烫。
她既恼,又怒。
韩湛又告诉宋瓷:“真正对你动心,决定放弃利用你去对付我父亲,是在领证的那一天。”
宋瓷试着回想那一天发生的事,可她只记得他们领了证,然后晚上去深巷餐厅吃了饭,吃完饭后因为韩湛给了她一张银行卡,两人第一次闹了别扭。
至于别的,宋瓷却记不清楚了。
韩湛知道宋瓷忘记了,但他还记得很清晰。他一边回忆那天的情景,一边说道:“领完证回家的路上,我们互相为对方戴上戒指,然后你将我的假手指抢过去,亲自为我戴上。当时你说了一句话,你说...”
在韩湛的提醒下,宋瓷猛然间全都想起来了,她把那句话说了出来:“韩哥,以后你的右手,你的领带,都只能给我碰。”她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
听见宋瓷的话,韩湛的双眸里蹦的迸射出灼人的亮光。“对!就是这句话!”竟是一字不差。
“你都不知道,听到那话的一瞬间,我有多心动,心跳都变得不像我的了。那时候我就知道,糟了,我可能对你动心了。随着后来的陪伴相处,我一步步地沦陷在你的身上...”
韩湛仰头望着宋瓷,他认命地说道:“那只被温水煮熟的青蛙不是你,是我。”那个最开始烧火的人,最后成了跳进温水里的蛙。
“当我知道阿让注意到你后,那天我真的很害怕,我也是在那一刻才清晰的认识到,我没法再按照我计划的那样,把你推向我父亲那个火坑。我竟是那样怕你会受到伤害。”
“当我决定跟你坦白阿让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认输了。”
韩湛那总是笔挺如松的背,第一次在宋瓷的面前弯了下去。他额头抵着宋瓷的手背,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
他哭了?
有眼泪落在宋瓷的手背上,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沙发上。
宋瓷有些怔然。
韩湛也会哭的么?
看着韩湛哭得悲痛的模样,宋瓷心里的怒火一点点被浇灭,她不争气的,又开始心疼起他来。
宋瓷听到韩湛语气痛苦地说道:“宋瓷,我知道你跟你妈妈都是无辜的,但我心中有怨啊!我曾眼睁睁地看着我父亲杀了我的妈妈,我抱着奄奄一息流血不止的妈妈,你知道当时我父亲说了什么吗?他说:韩木兰,要不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你看多可笑,她都被他杀死了,还得感激他手下留情没有折磨凌辱她...”
宋瓷不是韩湛,无法对他儿时所承受过的痛苦经历感同身受,可听到这些话后,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宋瓷心里很乱,这会儿不想再面对韩湛,便说:“韩湛,你放开我。”
韩湛却以为宋瓷是要离开他,他赶紧抱住宋瓷的腰,恳求她留下来。“宋瓷别走!你是不要我了吗?”
宋瓷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双手放在了韩湛的脑袋上。“韩湛,我不离开你,我今晚想去颜江家住一宿,你让我独自待会儿。”
继续闹下去,这事理不清。
闻言,韩湛仍是不肯。“你要一个人冷静的话,那你就在这里呆着,我走。”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宋瓷离开这个家的。他怕宋瓷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宋瓷察觉到韩湛的情绪太紧绷了,不想惹怒他,便答应了。“那行,你出去吧。”
韩湛念念不舍地松开她的腰,他穿上自己的拖鞋,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边。低头换鞋时,韩湛听到宋瓷叫他名字。“韩湛!”
韩湛惊喜地抬头,以为宋瓷是要他留下来。
宋瓷站在客厅中间,一双充满了探究之意的双眼落在韩湛的身上。
宋瓷脸上的表情如泣似诉。她问韩湛:“我问你,这半年里,你对我各种好,疼我照顾我,真的全都只是为了骗我爱上你吗?”
咬住自己的红唇,宋瓷双眼含泪望着韩湛,又问:“有没有那么几次,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对我好?”
韩湛眼里闪过一抹痛楚,他说:“不管你信不信,但宋瓷,每一次对你好,都是我的情不自禁。”说完,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韩湛从这个房子消失后,宋瓷顿时觉得这个家好大,特别空旷。
她转身准备上楼,路过沙发时停下脚步来,朝着沙发中间看了一眼。黑色的沙发表面,湿了一片还未干。
宋瓷伸出自己的双手,望着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韩湛眼泪的温度。
她应该讨厌韩湛的,但她的心却在为韩湛闷闷的痛着。
她无药可救了。
-
韩湛开着车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晃荡了许久,最后,他把车停在了半山别墅前。
人不管怎么成长,不管是孩童时候,还是老年垂暮,当他们受到委屈与欺负时,第一个想起的添伤之地,永远都是家。
钟不悔听到车声,他赶紧打开房间的一盏灯,下床走到窗边,朝楼下的院门口望了一眼。
看见是韩湛的车来了,钟不悔忙穿上羽绒外套,下楼去给韩湛开门。“湛湛,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钟不悔伸手拉住韩湛的手,才发现韩湛的手很冷。他赶紧将韩湛拉进屋,进了大厅,借着明亮的灯光,钟不悔才发现韩湛的眼睛是红的。
心里咯噔响了一下,钟不悔一边给韩湛倒热水,一边试探地开口问道:“你这是跟宋丫头吵架了?”钟不悔转个身,将水杯递到韩湛面前,“来,喝点热水。”
“谢谢钟叔。”
韩湛双手捧住茶杯,他在外公最爱坐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下。韩湛只是沉默的喝茶,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打算。
钟不悔陪他呆着,夜里实在是冷,钟不悔便将客厅壁炉里的火点燃了。
屋子里渐渐暖和起来,这时钟不悔听到楼上响起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他看了眼韩湛,提醒他:“应该是老爷子下来了。”
韩湛这才站了起来,换了个位置坐下。
韩翱宇披着厚实温暖的睡衣外套,穿着毛茸茸的拖鞋,扶着栏杆慢慢地下楼来。他站在太师椅后面,盯着韩湛左脸上的巴掌印,慢慢地眯起了那双毒辣的沧桑的眼睛。
韩翱宇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钟不悔忙将一杯热水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接过水喝了一口,润了喉咙,这才瞅着韩湛。
望着韩湛左脸上红肿起来的巴掌印,韩翱宇能够想象出来在扇韩湛这一巴掌的时候,宋瓷有多愤怒。韩翱宇突然开口感慨道:“人都将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韩湛,你可尝受到了后悔的滋味?”
猝然听到这话,韩湛有些愕然。“外公,你怎么会知道...”
韩翱宇双腿交叠着,背靠着太师椅,闭目说道:“第一次见到宋瓷,我就觉得宋瓷面熟,你钟叔说可能是因为宋丫头长得有几分像你的母亲的缘故。回家后,我去看了木兰年轻时候的照片,觉得还是不对。”
“你们结婚那天,宋丫头穿了一身红色的裙子,我盯着她,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婚礼结束后,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我猛然想起来了一个人,也才明白,为什么宋丫头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因为她,长得跟爱德华深爱过的那个初恋情人,着实太像了!”
“我记得,那个女人,好像是叫江时雨...”回忆起江时雨来,韩翱宇的表情有些复杂。“我最后一次看到江时雨,是在33年前。那个女人的聪明隐忍与睿智程度,我是生平少见,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至于江时雨到底有多聪明有多隐忍,韩翱宇却没有详细告诉韩湛。
“韩湛,人吃过苦受过伤,记忆会很深刻,你不可能不知道江时雨这个人。那么,我能察觉出宋丫头与江时雨的相似之处,你必然也能。”
“我大胆猜测,之前一直保持着单身的你,突然决定跟宋丫头结婚,一定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琢磨着,你可能是想要用宋丫头去对付爱德华...”
在韩翱宇那双老辣锐利的双目之下,韩湛心中是震惊的。到底是外公啊,哪怕老了,也是一只老狐狸。韩湛惭愧的低下了头,他像是一个透明人,被韩翱宇从里到外看得透彻
见韩湛低着头不吭声,韩翱宇冷哼了一声,问他:“我的分析,可对?”
韩湛声音轻若蚊吟:“外公,您都猜对了。”
“呵!韩湛啊韩湛,你可真是糊涂啊!”韩翱宇气得直接抬起他腿去去踩韩湛的脚。韩翱宇压着韩湛的皮鞋使劲地踩了踩,韩湛疼得微微蹙眉,没有把脚挪开。
钟不悔冷眼旁观地瞧着,也没有出声劝阻。这个时候,越劝韩翱宇的气越大。
韩翱宇出完气,这才将脚受回去。
他讽刺韩湛:“韩湛,你真是蠢!无论是宋丫头还是江时雨,她们根本就没有错。错的人是那个主动招惹你母亲的畜生!”
韩湛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感到痛苦,他说:“我知道江时雨是无辜的,可小时候的遭遇,让我忍不住想要去恨她。”不仅是他,他的弟弟妹妹也都深深地厌恶着江时雨。
若不是那个红颜祸水的江时雨,他们也就不用出生了,也就不会受那些罪了!
韩翱宇忆起刚将韩湛找回来时,韩湛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他的心便一阵难受。他都不敢想象,若当年没有把韩湛抢回来放在自己的身边抚养,若是任由他在爱德华的身边成长,他现在会是多么可怕的邪恶分子。
韩翱宇望着韩湛直摇头,这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孩子,第一次让他失望了“韩湛,你以为你能对宋丫头做到不动心,你以为你真能狠下心来用宋丫头去对付爱德华。却没有料到,到头来真正一头栽进感情这个坑里的人,是你自己。”
“算计爱情的人,终将被爱情报复。韩湛,你太糊涂了啊!”
算计爱情的人,终将被爱情报复...
闻言,韩湛只是苦笑,脸上的表情是少见的脆弱无助。“外公,你经验丰富,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韩湛不知道该去找谁求助,只能来找外公了。
外公气得直瞪眼,“什么叫我经验丰富?”
韩湛小声说:“你以前不是经常惹外婆生气,还总睡书房...”瞧见韩翱宇脸上怒气越来越深,后面的话韩湛就不敢再说了。
韩翱宇真想把韩湛一脚踹出去。
生气归生气,但外孙的终身大事不能就这么吹了。韩翱宇告诉韩湛:“过几天,你带宋丫头来半山别墅过年,在这里住几天。”
韩湛问:“她要是不来了?”
韩翱宇没好气地白了韩湛一眼,“那就被她一脚踹了恢复单身算了,都单身十年了,再单身个几十年又有什么区别?”
韩湛:“...”
他一定要把宋瓷哄到外公家里来过年。
-
第二天一早,宋瓷提着垃圾袋打算下楼去倒垃圾。一打开门,一道黑影就跟着门一起跌了进来。
宋瓷吓了一跳,她定眼一看,才发现那是韩湛。
韩湛扶着门框站了起来,看清宋瓷和她手里的垃圾袋,他伸手就要去拿宋瓷手里的垃圾袋。“去倒垃圾么,我来吧。”
两人的手碰在一起,宋瓷惊觉韩湛的手冷如寒冰。
昨晚室外温度零下二度...
“韩湛,你昨晚一直都守在门口?”宋瓷心情复杂。
韩湛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清鼻涕,才点头说:“我怕你会找我,怕走远了你找不到,就不敢走远了。”但宋瓷昨晚根本就没有开过这扇门。
宋瓷下意识说:“我以为你去酒店了...”对上韩湛那委屈的表情,宋瓷就来气,说话就有些口不择言。“韩湛你脑子被门夹了吧,感冒了怎么办?怎么,还想使用苦肉计,想看我心疼你?”
韩湛盯着怒火滔天的宋瓷,不气不恼还有些开心。
韩湛小声地问宋瓷:“宋瓷,你在心疼我吗?”
宋瓷被气笑,“我心疼你个鬼!你爱待在门口,就一直待门口吧!”宋瓷将门一关,把韩湛和垃圾都留在门外面。
韩湛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下楼去丢垃圾。
他冻得人都有些麻木了,行走时,一双脚拖着沉重的身子,总觉得下一秒就能栽倒在地上。丢完垃圾,韩湛回到电梯,靠着电梯墙,又擦了擦鼻涕。
叮——
韩湛慢吞吞走出电梯。
他家的门一直没有换,还是带锁的那种。昨晚出来的时候韩湛就没有拿钥匙,他走到门前,抬手正要敲门,才发现门留着一条缝。
盯着那条门缝,韩湛心脏也悄然裂开了一条口,钻进来一束光。
韩湛在门口站了会儿,这才拉开门走进屋子。进屋后,韩湛换鞋的时候故意弄出一些动静,好让宋瓷知道他回来了。
没听到宋瓷叫他滚,韩湛放了心。
看见宋瓷在厨房里忙,韩湛以为宋瓷在做早饭,他大胆走过去,想要帮宋瓷做饭。一走进厨房,就发现宋瓷没有在做饭,而是在煮姜茶。
韩湛盯着那锅姜茶,心里甜滋滋的。“瓷宝,这是给我煮的么?”
宋瓷面无表情,她说:“楼下有只流浪猫,我担心它们感冒,给它们煮的。”
“我知道,那只猫叫韩湛,我等会儿帮你给它送去。”韩湛决定从现在开始做一只猫。
宋瓷唇角弯了一下。
她将火调小,推开韩湛就往客厅走,她转身时,韩湛突然将她抱住。
韩湛人高马大,手臂又长又有力,宋瓷被他这样抱着,根本就挣脱不开。
宋瓷冷笑,讽刺韩湛:“干什么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吵完架后,也想以为学男女主角,抱一抱亲一亲上个床,我们就床头吵架床尾和了?”
韩湛摇头,说:“不,我就是头晕,你让我靠会儿。”
发现贴着自己脸颊的那颗脑袋有些烫,宋瓷意识到韩湛这是发烧了,她低低地骂了一句什么,这才推开了韩湛。“你发烧了,去沙发上坐着。”
韩湛都不知道自己发烧了,但还是听话地走到沙发去坐着。
宋瓷找到温度计来,给韩湛测量了体温。“四十度。”宋瓷骂韩湛:“再加个两度,你就能烧成傻子了。”
韩湛却觉得好冷。
他坐在沙发上发抖,说:“那不能傻了,傻了媳妇就跑了。”
宋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上楼去。下楼时,她手里抱着一床薄盖毯。“盖好!”宋瓷将盖毯丢到韩湛身上。
韩湛用盖毯将胸口跟双腿盖住,他躺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要废了。宋瓷进厨房去倒了一碗姜茶端出来,喂给韩湛喝了,然后又去找药。
找了一圈,没在家看到感冒药,宋瓷只好拿着车钥匙去外面买药。
韩湛赶紧坐起来,对她说:“我陪你去。”
“好好躺着,瞎跑什么!”宋瓷一个眼神,就把韩湛定在了沙发上。
宋瓷迅速下楼,去小区外的药房买了些退烧药跟感冒药,她回到家里,叫了声韩湛。“韩湛,吃药了。”
韩湛像是睡着了,他张开嘴在呼吸,身子却在发抖,这状况很像是发烧引起的惊厥
宋瓷忙放下药,走过去摸了摸韩湛的额头,手背被烫得收了回去。“韩湛!”宋瓷慌了神,推搡了下韩湛的肩膀。
韩湛没反应。
宋瓷吓坏了,她拖着韩湛就要去医院。但是韩湛太重了,宋瓷根本就拽不动他。
宋瓷前些天便注意到楼下一直空着的房子里,终于有业主搬了进来。宋瓷打算去楼下叫人来帮忙。
他们小区的隐私做的非常好,每个业主的门禁卡,都只能通往自己家楼层的电梯。宋瓷无法坐电梯去楼下,只能走消防通道。
宋瓷跑到楼下,礼貌地拍响楼下邻居的家门。“邻居你好,你在家吗?我是住你楼上的邻居,我叫宋瓷,我爱人生病晕倒了,你能帮我把他抱到楼下车库去吗?”
门内,一双褐色的眼睛盯着监控器里面的人像,并没有急着开门。
她拿起电话,先给物业打了个电话,确认楼上的女业主是叫宋瓷后,这才将门拉开一条缝,对外面的宋瓷说:“等一下,我穿件外套。”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传进宋瓷的耳朵里,听辨不出性别。
宋瓷点点头,等了一会儿,对方再次打开门,走了出来。
宋瓷楼下的新邻居,是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年轻人,她穿着皮外套,休闲宽松的工装裤和平底板鞋。头发及肩,有种难辨雌雄的美。
宋瓷愣了下,不太确定地开口问道:“邻居?”
邻居说:“你好,我叫江碧,刚搬来不久。”
声音是女孩子的。
“你好,麻烦你了。”
江碧把门关上,走到电梯口,刷了卡。电梯门打开,宋瓷跟江碧一起走进去。
宋瓷刷了自己的业主卡,电梯自动往上升。宋瓷把江碧带回了家,她跟江碧说:“我爱人有些重,你帮我抬着他的腿,只要别让他摔了就行。”
江碧盯着韩湛的体型看了看,她说:“我来背吧。”
宋瓷吃了一惊,她下意识说:“他有一百六七十斤,你背不动的。”新邻居看着也挺清瘦的,宋瓷不觉得她背得动韩湛。
“没事,我力气大。”江碧在沙发前弯下腰,对宋瓷说:“你把他扶起来。”
宋瓷赶紧将韩湛扶了起来。江碧抓住韩湛的双臂,真的将他整个人背了起来。
背起韩湛后,江碧走路时,步态竟不见吃力。宋瓷吃了一惊,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还挺瘦的一个姑娘,力气还挺大。
在江碧的帮助下,宋瓷和她一起把韩湛塞进了车里。宋瓷坐在驾驶座上,对江碧说:“江小姐,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江碧摇头,“没事。”
江碧转身就走了。
宋瓷开车往医院赶,心想,这个新邻居好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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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湛这种多年不感冒的人,一感冒就特别严重。医生直接给韩湛开了住院单,让他住院治疗,尽快打针退烧。
韩湛醒来时,手背上插着针管,倒是不见宋瓷。
龙雨见韩湛醒了,他赶紧走到床边来。知道韩先生是在找什么,龙雨告诉韩湛:“夫人去楼下给你买洗漱用品去了,没走。”
韩湛这才安了心。
他的手机在充电,让龙雨给他拿过来。
韩湛打开手机,看见有许多未接来电,他一个个地回拨过去。最后,他给黎离和北战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韩湛用虚弱的声音告诉他们:“我重感冒了,已经引起了肺部感染,需要住院治疗,年前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两位多辛苦一些...”
韩湛那虚弱沙哑的嗓子,直接把对面那两个人给吓到了。北战忙说:“韩先生好好养病,公司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我跟黎离会将所有事都安排好。”
“那就辛苦你们了...”
挂了电话,韩湛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丢,掀开被子就站了起来,哪里还有刚才打电话时的半分虚弱。龙雨眼神有点儿复杂,心想北战跟黎离可真是善良好骗。
韩湛在房间里走了会儿,琢磨着宋瓷应该快回来了,这才在床上躺下。
宋瓷拎着东西回来时,见韩湛醒了过来,只是看着病恹恹的特别可怜。宋瓷把东西放下,她告诉韩湛说:“你发烧惊厥,是楼下的邻居把你背下楼的。”
韩湛有气无力地问道:“楼下邻居?江碧么?”
“你认识?”
韩湛说:“我们这栋楼业主的身份跟模样,我都记得。楼下的邻居叫江碧,是江家刚的孩子。”
“江家?”望东城有几个江家,就是不知道江碧是哪个江家的人。宋瓷好奇问了一句:“哪个江家?”
韩湛说:“美好制药集团那个江家。”
宋瓷认识那个江家,她说:“那个江董只有一个女儿跟十三岁大的养子吧,这江碧是怎么回事?”
韩湛先喝了一口水,这才语速缓慢地讲道:“18年前,美好制药集团创始人江伟民的一对年仅十二岁的龙凤胎被人绑架失踪,下落不明。这么多年,江家的人一直都在找那两个孩子,终于在去年找到了孩子,不幸的是,江董的儿子已经去世了..”
“所以江碧就是江家去年才从外面找回来的那个女儿?”
“对。江碧跟她哥哥是江伟民和前妻生育的孩子,孩子们失踪后,江夫人郁郁寡欢,在十年前去世了。江家现在的那个女儿,是江董五年前跟第二任妻子生的。”
“原来是这样,我竟然不知道。”
想到江碧那身力气,宋瓷有些羡慕。“咱们邻居力气可真大,真的,你这么重一个男人,她竟然一个人就把你背了起来。一路下楼,都没有歇口气。”
“是么?”韩湛记得江碧是个看着身形很纤细的姑娘,他说:“有些人看着瘦,其实劲很大,这也不稀奇。”
“等你出院,我们再好好的去感谢一下她,不是江碧帮忙的话,你可能就烧成了傻子。”
“是该去谢谢人家。”
两人心平气和的说了一会儿话,都不谈昨晚的那场争吵,好像不主动提起那件事,那件事就不曾发生过一样。韩湛在医院里住了两天,等烧退下来,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回家了。
回家那天是腊月二十六。
宋瓷去高档水果店买了一些精品水果,和韩湛一起给江碧送了去。宋瓷按了门铃,等了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
打开门,看见门外的宋瓷,韩旺旺瞪大了眼睛。“小表婶,怎么是你啊?”
宋瓷比韩旺旺更惊讶,“旺旺,你怎么在江碧家里?”站在宋瓷身后的韩湛也问韩旺旺:“快过年了,你怎么还没回舜臣?”
韩旺旺解释道:“我明天早上的飞机,江碧是我同学,我今晚来她家住。”
“你们是同学?”宋瓷记得韩旺旺是法学院的学生,“江碧也是法学院的学生?”
“嗯。”
这时,江碧走了过来,她仍是宽松休闲的打扮,表情冷冰冰的。见韩旺旺跟宋瓷他们聊起了天,江碧问韩旺旺:“你认识我楼上的邻居?”
韩旺旺点了点头,她指着韩湛,告诉江碧:“这是我小表叔,这位大美女是我小表婶。”
江碧点了点头,看了眼韩湛,说:“韩先生,韩夫人,请进。”
两口子拎着水果进了江碧的家。
江碧的房子是精装房,也是复式楼层,装修成了轻奢风格。江碧话不多,她招呼宋瓷和韩湛坐下后,给他们分泡了一杯茶,就没话说了。
韩旺旺俨然已经把江碧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她坐在江碧家的地毯上,抱着江碧的腰,人靠在江碧的肩膀上,跟宋瓷说:“江碧人可好了,小表婶,都是邻居,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可得记着我的小江江。”
江碧被‘小江江’这个称呼给雷到了。
韩湛盯着韩旺旺那坐姿,不悦地皱起眉头,数落她:“你没长骨头?就不能坐好,总趴人家身上,像什么样子。”
被韩湛责备了,韩旺旺赶紧坐直了。
宋瓷对江碧说:“江碧啊,上次那事真是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提。”宋瓷说着就拿出手机,跟江碧说:“我们加个微信,邻居好照应。”
江碧还在犹豫,韩旺旺就把江碧的手机抽走,直接跟宋瓷扫了好友。将手机还给江碧,韩旺旺对江碧说:“你有事尽管找我小表婶,我小表婶不仅人美还心善。”
江碧这才点了点头,“好。”
两人在江碧家坐了一会儿就回自己家了。回家后宋瓷跟韩湛说:“旺旺跟江碧感情真好。”
韩湛拧着眉头,他说:“我怎么觉得那两人好的有些怪怪的?”哪里怪,韩湛又说不出来。
宋瓷脑洞大开,她问韩湛:“旺旺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
韩湛:“...”
他被宋瓷这个问题,吓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