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澄看着这张脸，哭笑不得，“你不怕你的假皮，同你的真皮黏上？”
“哈哈哈！”
李然笑起来。
“老婆大人你就放心吧，你老公肯定不会让你后半辈子都对着这张丑脸。”
“我倒无所谓，你自己开心就好，另外，最后一次强调，你——不是我老公。”
“哦对了，医生告诉我，我还要去买护理液，不然这张皮容易老化。”对于这种话，李然已经自动屏蔽。
“我要去仁和医院，你可以顺带去那里买。”
苏清澄不再多说，扭头，单手托腮看向窗外。
今天的阳光很好，风和日丽，但是在苏清澄的眼里，今天的天空是灰色的。
到了医院，苏清澄率先下车，她向来孑然独行不打招呼，下车就是风风火火往里面走，全然不顾开车的李然。
打听到了俞莓芝的病房，重症监护室，那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让苏清澄险些就要认不出来。
她站在离床约莫一米左右的地方，居高临下，这么静静看着这个女人。
插着氧气罐的俞莓芝，感受到了苏清澄的靠近，眼球艰难地转动着，对她而言，这是一个缓慢又痛苦的过程。
看不下去了，苏清澄走了上前，离着她近一些，这样，让她方便更好地看清楚她。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俞莓芝大口大口粗/重的呼吸声。
因为化疗，她的头发都掉光了，眼角有着晶亮的液体缓缓滑落。
“清……澄……”
那只沧桑的手缓缓伸起来，想要握住苏清澄的。
苏清澄皱了眉，将两只手抄在口袋里面，手心已经被她掐得很红。
“我很忙，你想跟我说什么？”
“对不起……清澄……我对不起你……”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你已经对不起我十五年了！”
“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这些年……谢谢你一直给我钱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发了怒，眼睛通红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怎样。
俞莓芝一个劲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其实……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你说什么？！”
苏清澄的身躯踉跄了一下，一只手扶住了一旁的桌棱，险些就要站不稳。
“我不能生育……当年……你是我从孤儿院……抱回来的……”
俞莓芝嗓音虚弱，断断续续，声音虽然小，但是回荡在安静的房间，听得这是真切。
“你……不是我的孩子……”
“这件事情，我父亲知道吗？？”
“茂川他……当然知道……当时是他……一眼就看中了你。”
“哈哈哈！”
苏清澄忽然笑起来。
像个疯子，笑着笑着眼角有晶亮的泪滴滑落。
她的心开始了熟悉的疼痛，满目疮痍，伤痕累累，那么多的伤口，也不介意再增添一道新伤。
俞莓芝并不明白苏清澄的反常，只是摇头叹息。
“好孩子……你受苦了……从今以后……你就自己好好过……不用再给我打钱了……”
苏清澄笑着哭，哭着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俞莓芝是在十分钟之后死的。
苏清澄亲眼目睹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同死神见面的全过程。
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的生命体征从有归于无。
那又是一个迅速的过程，因为心跳的停止就在那一瞬，闭上眼睛，也就只在那一瞬。
临走之前的俞莓芝，眼底有对这个人世的眷恋，更多的还是释然。
她这一生没留下什么东西，唯一的挂念就是这个养女，虽然不是亲生，可终究对她有愧，临终之前苏清澄能过来见她一面，已经让她别无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