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沈知意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茫茫的水雾,声音梗在喉咙口,像是被砂纸磨过了一般生硬又沙哑,隔了一会儿,沈知意才说,“爸,您会看到我和明城结婚的,我还要挽着您的胳膊呢!”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沈知意已经完全把秦连章当成了自己的父亲看待,她甚至觉得,相比于沈豪君,秦连章比他更像她的亲生父亲。
秦连章对她的好,远远超过了沈豪君,秦连章的在乎和关心,沈知意都能明显感觉到。
一想到她可能因为这场手术失去秦连章,她的心像是被挤压着一般,无比难受,氤氲在眸眶的泪水就这么流了下来。
她不是什么爱哭的性子,但是有时候,有些情绪总是不可避免。
比如现在,秦连章带给她的感动,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不知觉温热的泪水,在她的脸颊肆意流淌。
秦连章看她哭了,忙抬起手臂,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声音绵和,道,“好了,是我不该说这么伤心的事情,你啊,就当我胡言乱语,我不会有事的,不要哭了。你妈已经够担心了,现在再加上一个你,我都不知道还要不要进手术室了?”
沈知意怕秦连章担心,一下子止住了泪水,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而镇定,说,“爸,我不担心,您啊,就放心进手术室吧!”
秦连章勾唇笑了笑,温柔看着沈知意,“好,我会安全出来,看着你和明城结婚,还有,我进手术室那段时间,你好好和你妈说说,让她啊,不要那么担心,她总是容易想太多,我怕她怕我们担心,闷在心里不说,一个人闷着难受。”
沈知意点了点头,“爸,我知道了。我会和妈说说!”
“嗯。”秦连章欣慰闭上了眼睛。
沈知意知道他要休息一会儿,也没有叫醒打扰他,继续做着准备工作。
没多久,沈宝珍也从外面回来了。
秦连章差不多醒过来,一家三口在一起吃了饭。
又等了一两个小时,秦连章就按照手术的时间被推进了手术室里。
沈知意和沈宝珍两个等在手术室外的长廊。
果然,沈宝珍要比沈知意想象得还要进展,一张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无比惨白,搓着手心在长廊上不停地踱着步子,嘴里低低念叨着什么。
沈知意走过去,握住沈宝珍的手,说,“妈,您不用太担心,爸会没事的,海城的心脏科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个手术也算不上很有风险。”
沈宝珍闷着头,连连叹着气,“连章也是命不好,遇上这样的病,他本来身体那么好,自从慧慧走之后,他这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他还关顾着安慰我,要是我当时不是沉浸在失去慧慧痛苦中,稍微关心一下连章,他的病,恐怕也不会拖得这么严重。”
沈宝珍神情痛苦,又陷入了自我怪责之中。
沈知意扶着沈宝珍坐下,安慰道,“妈,你肯定也不想爸生这么严重的病,这都不是你的错,没人会怪你,而且,你这段日子一直陪在爸的身边,爸感谢你还来不及呢,生病嘛,每个人都会遇到的,咱们有了问题,就解决问题,再说,您啊,就算再怎么自责,爸的病都不会因为你的自责好转起来,说不定,你自责被爸知道了,他心里还愧疚呢,还觉得自己连累了你,然后你们就在这里相互愧疚,您说,那有用吗?”
沈宝珍神色一慌,“知意啊,你说连章不会察觉到什么,心里不舒服了吧,我这几天担心是担心,但从来都没有在连章的面前提及过。他老念叨着我想太多。要是他心里不舒服,影响到了手术可怎么办?”
沈知意勾出露出一抹安慰的浅笑,“妈,好了,您这样,胡思乱想还没了一个头呢!您听我的,现在呢,您不是一个人,还有我,还有明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咱们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遇到难关就跨过去,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沈宝珍看着沈知意说出这番话,愣了一愣,心里头一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知意啊,你和明城对我们…我和连章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们…哎,本想着给你们少添点麻烦也好,没想到又是连章生病,小糯米也因为我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呢!这几天晚上我天天做噩梦,梦见小糯米满身是血躺在楼梯口,觉都睡不安生。如果不是我疏忽了的话,小糯米也不会从楼梯上滚下来。”
“妈。”沈知意心中一窒,打断了沈宝珍的话,她怕沈宝珍这么一直自责,没了一个头,“小糯米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沈宝珍一听小糯米脱离生命危险了,眼睛一亮,说,“真的?你见到那家人了?”
沈知意点点头,“算是吧,反正现在小糯米已经脱离危险了,而且那家人也会好好对她的。”
其实沈知意远不如她说的那样放心,小糯米和她生活了四年多,别看小糯米乖巧懂事,有时候,小糯米的性格执拗得很,没她在旁边,不肯睡觉,不肯吃饭。她担心,要是小糯米真的闹脾气,又该怎么办?
可是这些担心,她不敢说出来,她知道,就算她现在再怎么担心,都没有办法让小糯米回到她的身边,反而,因为她的担心,她的沮丧,让身边的人,也陷入类似的情绪中,现在秦连章的病还没有个明确的结果,她不能在这个家上雪上加霜。
她是要扛起这个家的人,她的痛苦只要咽回肚子里。
好歹小糯米脱离危险,是一个好消息,沈宝珍松了一口气,神情也开始舒展了起来,眉宇间的愁云散了大半,“知意啊,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年,多亏了你们。”
沈宝珍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沈知意的手背,感慨万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