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光顾着闷头吃饭,并没有注意到顾明城的思绪变化。
眼看着饭盒里的饭都吃完了,沈知意合上了饭盒,装好在袋子里,递给了顾明城,笑道,“我吃好了,天黑了,你还是早点回店里吧!”
顾明城接过空饭盒,低头看了眼手腕间的腕表,“你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呢!店里有小朱他们看着,我晚点回去也没事。”
沈知意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情,打心底还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如果不是她的话,好歹他也是顾家的继承人,不用过这样拮据的生活。
沈知意垂下眼脸,长睫在眼窝落下沮丧的浅影,“明城哥,今天妈和我说,他们担心钱的问题,不想再治疗下去,我和妈都说好了,治疗还是该治疗的。钱的事情不用他们担心。我辛苦倒没什么,可是这些年,你比我辛苦多了。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用在这里,你本来就不该只是经营一家小饭店!”
顾明城默了一默,眉眼温柔,“知意,这个问题我们早就说过了。五年前,我决定要留下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沈知意说,“可是这五年,整个家都是你在支撑。我感觉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五年前也是,我觉得自己欠你的太多。”
顾明城眸光微微闪动,眼神流露出一股笃定,看着沈知意,“知意,你和小糯米,都是我这辈子得到最珍贵的礼物。”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会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本垒你今天不和我说这些话,这件事,我还是想和你说的。五年了,知意,你愿意嫁给我吗?”
顾明城的话突如其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了抬头,“明城哥,我们现在不就是“夫妻”吗?”
顾明城眸色渐深,“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当年我们在小糯米面前假扮夫妻是为了小糯米有个正常的家庭,但我现在想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妻子,当然你可以不用急着回复我。我知道这个求婚对你来说,很意外,我应该准备一个更有仪式感的求婚的。”
这一番情深意重的话,感人至深。
沈知意心里也明白,五年前也好,五年后也好,顾明城对她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
五年前在海里,为了救她,他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
他做的这一切,沈知意都是感动的。
可是感动不等同于爱情。
她还是没有办法爱上他。
以前是因为她心里爱着傅绍琛,到头来,一片真心错付。
她不会再傻傻地爱着一个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人。
现在,她心里的位置是空的。
但她仍不能改变自己的心意,于是才会对顾明城更加愧疚。
不管她是什么样的想法,这么多年来,她享受着顾明城赠与的帮助。
这对顾明城来说,太不公平了!
脑海里浮现出在医院时,遇到傅绍琛的场景。
她的心还是不可抑制颤动不已,这个她没有办法否认!
难道是她还对那个人抱有期待?
她明知道,期待最后都会落空,伤害自己和身边的人。
也许是时候结束了!
沈知意忖了数秒,垂眸,声音低低,“明城哥,你做的这一切我都很感激,但是我一直都把你当作哥哥看待。”
话音刚落,顾明城眼神流露出一片沮丧的晦暗,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缓解气氛的尴尬。
沈知意闭了闭眼睛,继续道,“在我看来,结婚是两个相爱的人才会做的事情。你可以接受我现在还没有爱上你吗?”
顾明城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同意嫁给我?”
沈知意点头,“我现在还没有到爱你的程度。我想事先说清楚,但,我会努力的。”
顾明城喜出望外。
他心里也明白,现在的她还不爱他,或许更多的是对他的感激。
但是没有关系,只要她肯嫁给他,就说明他的努力是有结果的。
她今天可以答应嫁给他,某一天,她也会爱上他。
顾明城像是看到了无边的希望,清亮的眸光闪烁,“知意,我明白,我知道,你还需要时间,但没有关系,我可以等,等你爱上我的那一天。现在我们还有小糯米,以后我们只会越来越幸福的。”
沈知意捺了捺思绪,“嗯。”
长睫轻垂,兜住清冷的月光,额角伤疤的轮廓在月光下清晰分明。
顾明城看着她,思绪飘走了一瞬。
他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她嫁给他的要求,或许卑鄙了一些。
可是如果卑鄙能让沈知意嫁给他,他不介意成为一个卑鄙的人。
顾明城在长椅上站起,手里拎着饭盒,“时间差不多了,你去上班吧!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然后去医院把小糯米接回来?”
沈知意点点头。
顾明城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视线停留了好几秒,还是不舍缓缓移开。
今晚的月色很好,他的心情也很好,走路的脚步都比往常轻盈了许多。
沈知意看到顾明城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答应了顾明城的求婚,心上压着的沉重反而消散了不少。
这些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愧对顾明城。
顾明城帮了她那么多,可是她一直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给他的。
嫁给他,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也是一个她彻底放下傅绍琛,放下过去的一个新的开始。
如果不是今天再次遇到傅绍琛,她不会下如此大的决定。
顾明城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对小糯米视如己出,能在这么多坎坷之后,还拥有这么好的男人,是她的福分,她不应该再犹豫下去。
五年了,也该是时候,她能为他做一些什么。
沈知意深呼吸一口气,站起了身,朝着大堂走去。
高处。
朦胧的夜色笼罩在傅绍琛的周身。
掌心握着的红酒,在月光中泛着淡淡的红光。
低处的院内,那个女人的身影在几十分钟就抓住了他的视线。
他从高处俯视她,认出她是医院时的女人。
那个他认为是小偷的女人。
身旁坐着他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他们并坐在一起的样子,说起来,有些相配。
这种相配,让他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心里某个地方像是梗住了一般,这种感觉和他在医院时的一样。
他捂了捂微微窒息的胸口。
一双眉皱出了褶皱,两三秒的停滞,他抬臂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
那股烦躁压不了一分一毫。
少顷,他收回视线,走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