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宅。
沈知意站在床边,眼神有些迷茫看着前方,系着长裙的纽扣。
对比于她,傅绍琛精神抖擞得不像话。
她咬了咬唇,眸色微深,系好了最后一颗纽扣。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沈知意回过神来,没有多想,直接打开了门。
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沈知意像是被击中了一般,愣在原地。
门外,准确来说,坐着她最不想见到的一张脸。
苏宛容。
那张脸上着这么多年来,令沈知意憎恶的虚假的微笑。
“知意,好久不见了。”
故作亲昵的话让沈知意气血上涌,浑身因为愤怒颤抖个不停。
她锁紧了一双好看的秀眉看向身后的傅绍琛。
神情仿佛在问他为什么?
傅绍琛的表情很冷淡,是那种无所谓的冷淡。
他和苏宛容把她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吗?
沈知意捏紧了拳头,唇惨白了一瞬,盯着傅绍琛,“你不解释解释吗?”
“是不是我来得太唐突了?知意你别生气,绍琛,叫我过来只是为了照顾你。”
好一个照顾的名义。
他们现在是彻底不把她这个正室放在了眼里。
“苏宛容,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沈知意继续盯着傅绍琛。
他明明答应过她的。
苏宛容见状,愣了一下,随即胆怯缩了缩肩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信手拈来。
傅绍琛的目光穿过沈知意,看向了苏宛容,声音轻柔,“你先过去,我们等会过来。”
苏宛容抿着唇,乖巧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宜她说什么,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傅绍琛阔步迈了几下,关上了门。
难堪,实在是太难堪了,她巴巴送上门让人如此毫无余地的羞辱。
沈知意揪着他的西装,体面平滑的西装皱成了一团。
“傅绍琛,你到底要看我变成什么样子,你才满意?你答应过我的。”
她的眸瞳微红,声音有些声嘶力竭。
她在濒临奔溃的边缘,只要他轻轻一推,就是彻底的爆发。
“我答应了你什么?”傅绍琛云淡风轻的反问她。
“你答应了我…”
沈知意愣在了原地,如是雷电击中,是,他没有答应她。
他没有答应她,他没有答应她,只要她求他,他就不让苏宛容过来。
她求他是真,至于结果不是她说了算。
多么可笑,又多么难堪!
到头来,她所有的自我否定都是他给的。
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之后,沈知意苍白无力地笑了。
她从来没想到,活着会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痛苦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她解脱不了,她一定要活着,肚子的孩子,顾慕安和徐慧茹的下落,都是她一定要活着的理由。
她不说话,只是低低沉哑的笑着,弯曲的指节紧紧抓在傅绍琛的西装上。
她的眼神里失去了光泽。
那是一种失去求生欲望,却不得不苟延残喘的绝望。
杀人诛心,他把她最后一丝的自尊都剥夺了,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沈知意…”傅绍琛察觉到不对劲。
她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神空洞,迷茫,虚无。
她好累,如果死不了,睡一觉也是好的。
她闭上了眼睛,缓缓倒了下去。
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说话声,仿佛一把刀在她的脑袋里搅动着。
铺天盖地的疼痛和黑暗朝着她袭来。
傅绍琛眉心一跳,慌忙接住沈知意瘫软下去的身子。
森寒的恐惧抓住了他的心。
他掏出口袋的电话,拨出了陆堂洲的号码。
好在陆堂洲离傅宅不远,没多久就赶了过来。
短短几天内,沈知意昏倒了两次,饶是陆堂洲脾气再好,检查完后,也不免摆了脸色,“绍琛,什么时候你成了这么胡闹的性子?”
傅绍琛站在一旁,自知理亏,垂了垂头,“她没事吧!”
“受了风寒。她本来就身子虚,如果一直受寒受累的话,别说肚子的孩子,就算是她,严重了,都不一定熬得过去。绍琛,这种糊涂的事情,你怎么能做得出来?一个好好的姑娘,被你折磨成这样,要是老太太知道了,都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
被训斥了一顿,傅绍琛心里也不好受,他原先只是生气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还要成全他和苏宛容。
他刚才应该解释的,他把苏宛容接过来,是有原因。
可是还没等他说出口,她就昏倒了。
灯光下,她苍白的小脸柔和而娴静,和刚才剑拔弩张的她判若两人。
可是他宁愿她愤怒地与他争锋相对,也不愿她安静地躺在床上。
陆堂洲恨铁不成钢看了一眼傅绍琛,“女人都是要靠哄的,夫妻之间哪有什么对错输赢,绍琛,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类似的话,慕佑庭也劝过他。
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可是当他面对沈知意的时候,一切都乱了套。
尤其是他知道她喜欢的顾明城,一心要离开他和顾明城远走高飞。
他就彻底乱了分寸。
乱了分寸对他来说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他从来没有乱了分寸,面对的人是沈知意,他更加不知道如何处理。
也许,陆堂洲和慕佑庭说得对。
他应该对她更温柔一点。
他下了决心,如果她醒过来的话,苏宛容的事情他可以解释给她听。
他眯了眯眸,眸光温柔了下来,“陆伯伯,我知道了。”
陆堂洲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傅绍琛的肩膀,语重心长,“绍琛啊,惜取眼前人。”
傅绍琛眉目淡垂,点点头,一副乖乖受训的样子。
陆堂洲摇摇头,“她现在还怀着孩子,药效强的药都不能吃,我只能开些温和的药,主要还是保暖,和食补,安胎药正常吃着,不能断。”
傅绍琛一一记下。
陆堂洲收起药箱,再次拍了拍傅绍琛的肩膀,这次没再说什么,走出了房门。
傅绍琛看了一眼沈知意,跟着走了出来。
客厅内,苏宛容见傅绍琛的身影走了出来,立马摇着轮椅走了上来,一脸担心,关切问道,“知意没事吧?”
陆堂洲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皱了皱眉,表情不是十分好。
苏宛容见状,忙打招呼,笑着道,“您就是陆伯伯吧?我是知意的好朋友苏宛容,绍琛让我过来多陪陪知意。早听绍琛说您医术高明,今天一见,实在是名不虚传。这次多亏了您。”
陆堂洲的眉目舒展了,但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苏宛容的恭维,又和傅绍琛故作亲昵,都让他反感,他的语气冷了下来,“不过是略有小计,差远了。知意是傅家堂堂正正的傅太太,我又是傅家的医生,治好知意是应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