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烬言见她如此抗拒,心里微微酸楚失落:“爷爷的病……也没有几年了……”
惜墨身子一僵,脑海里蓦地浮现顾老爷子那总是板着一张脸,不怒自威的模样。
再想到三年前离开时,他躺在病床上,满头银丝,一脸的病态……
那是她的爷爷啊!
哪怕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她也真心真意地叫了十几年的爷爷,何况在顾家时,爷爷对她也很好……
惜墨的眼前掠过过往的种种,心中就好像有把钝刀在不停地绞着,痛得难以呼吸。
她低垂着眉眼,满是纠结,过了好一会,反应不再那般激烈,语气也缓和了许多:“给我一点时间,我……让我有勇气面对……”
她其实挺怕的,怕再一次见到顾老爷子盛满失望和耻辱的眼神,怕那厉声的斥骂……
顾烬言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大的退让,他难言欣喜,答应下来:“好!那,我们现在回家?”
“好……”
惜墨下意识没有抗拒“家”这个称谓。
回到家,她就迫不及待进浴室洗澡。
坐在浴缸里,她每每碰触到双腿,脑子里都会不自主地想起被光头司机摸了几下的那种黏腻感。
惜墨恶心得胃里直翻滚,开始不停地用毛巾搓洗着被摸过的地方,好像那样就能够把那种触摸感给搓得一干二净。
但越搓,惜墨就觉得被摸过的地方越脏,怎么搓都搓不干净,手上的力度也不由加大。
很快,她的腿上都搓出了血痕……
顾烬言知道她只吃了半碗泡面,一回来就钻进厨房里给她做宵夜。
一个小时后,他端着精致的宵夜进入惜墨的房间,却意外的没有看到惜墨的身影。
“太太呢?”
安然急忙走上前来,说道:“太太回来就进了浴室……”
顾烬言顿时怒了,开口就骂道:“回来就进去了?也就是说她洗了一个小时!你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里面一个小时,万一一氧化碳中毒怎么办!”
女佣们才想到这一茬,顿时惊慌失措,纷纷跑向浴室门口敲门。
顾烬言放下宵夜,上前敲了两下门也没得到任何的回应,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踹门而入。
一进门,他就看见惜墨正在狠狠地搓洗着腿,那力度之大,好像那不是她自己的腿,丝毫不觉得疼。
顾烬言眼看她都快把腿上的一层皮都给洗掉了,白皙的腿上,鲜艳的血痕触目惊心。
顾烬言眉头倏然纠结,连忙上前一把把惜墨从浴缸里抱起:“一氧化碳中毒不是这样的啊……小惜,你别吓我,小惜你清醒点……”
惜墨被他抱在怀里,见他慌乱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他真傻!一氧化碳中毒,那是会昏死过去的好吗?何况别墅里的一切设施每天排查,哪会出问题……
可是,他也只是碰上她的事情时,傻得像个没经历风浪的毛头小子。
眼看着他要抱着她夺门而出,惜墨想起自己浑身光溜溜的,脸上一红,眼里噙泪,连忙阻止:“我没事,只是那个人碰了我的腿,我觉得好脏……想洗干净,可怎么也洗不干净……”
那种“脏”的感觉,仿佛进入了毛孔,也进入了她脆弱的心。
顾烬言那离家出走的理智终于回笼,终于想起女佣在门口守着,赶忙脱下自己的睡衣,把她裹得严严实实,才抱着她出了浴室。
他让女仆们离开,然后把惜墨抱上床。
安冉把消炎药水送过来后,很是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顾烬言拿起吸足了消炎药水的医用棉签,将她搓洗掉皮的伤口细心消毒。
“嘶!”
惜墨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双眼顿时泪汪汪的,埋怨道:“你确定你不是故意报复吗,好疼!”
顾烬言一听,哭笑不得,恨不得加大手上的力度,让她知道什么叫故意报复,什么叫祸从口出。
可他到底是舍不得的,手底下不禁轻了又轻。
见她痛得泪水满盈,他又心疼又生气,不由呵斥道:“现在知道疼了,搓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
她可真会拿刀剜他的心,这疼在她身,又何尝不是痛在他心!
惜墨委屈地扁嘴:“刚才在水里泡着,没什么感觉嘛……”
顾烬言真是要跪了,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眸光微闪,语气有点微妙:“你去酒吧那天……回来之后,你有没有这样拼了命地洗澡?”
虽然那天过后,她就被他接到这里来了,可她在浴室里的所作所为,他并不知道。
惜墨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时,自己都有点傻了。
那个司机,只不过隔着牛仔裤布料碰了她几下,她就觉得自己很脏,恨不得搓掉自己的一层皮。
可是那天晚上在车上发生了那么激烈的事,她那么恨他,事后她竟然没有觉得厌恶和肮脏。
除了恨顾烬言强迫她、冤枉她、不顾及她的感受之外,她居然连一点点羞耻感都没有!
惜墨懵了,缓缓地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迷人灵动的杏眼,看起来像个洋娃娃。
顾烬言却从她的表情变化里得到了答案,知道她没有。
他心里都要快乐得冒泡了,脸上却是一副揶揄的表情:“看来某个人啊,嘴巴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惜墨的脸‘轰’地一下,红成了煮熟的龙虾,恼羞成怒,伸手就打。
“你混蛋!”
顾烬言为了方便上药,药水什么的都放在了床边的托盘里。
她这一发飙,腿一伸,猛地打翻了床边的药水瓶,药水泼倒在床上,飞溅到地毯上,顿时房间里充斥着浓烈刺鼻的药味。
惜墨看着瞬间乱糟糟的床,不禁一愣,抬起头看着顾烬言,畏畏缩缩。
“我……不是故意的……床单……在哪儿?我自己换。”
顾烬言无奈地将她抱起来,惜墨身子一轻,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你抱我干什么啊?”
“这么大的药味,怎么睡?去我房间。”顾烬言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惜墨听了却脸上一烧,觉得他不安好心,立刻拒绝:“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