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住。”冯妙莲拿着一块卷好的布,递给他。
“孤想说话。”他接过那布。
“你不想被人听到你大喊大叫的声音吧?有损你英勇神武的高大形象。”冯妙莲已经做好准备,还戴上了干净的手套。
阿伏至罗眼睫毛扇了扇,他冲着外面喝道,“利巴延,酒!”说罢,直接将那布放在自己的怀中,收了。
利巴延立即捧着一坛子酒进来,还带了一个大碗,放在桌子上。
阿伏至罗下了榻,到那桌旁坐好,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猛地灌了几口。
“好酒!”他一把擦了嘴角的酒渍,转头看冯妙莲,“来吧!”
冯妙莲看着他,“三国时有华佗给关羽刮骨疗伤,关羽大口喝酒,面色不改。而今你也要效仿吗?”
“不,孤念书少,不懂什么效仿。”他笑着看她,露出一口白牙,“孤只是不想在心爱的女人面前示弱。”
冯妙莲轻声笑,“那你若是嚎出来,我就鄙视你。”
阿伏至罗听着哈哈大笑起来。
冯妙莲撇开思绪,站在他的身侧,开始给他割掉被毒的肉。
尽量温柔一点,动作再轻一点,饶是如此,也是每动一刀,那伤口就渗出血来。
冯妙莲手都抖了下,割下的血肉用盆子接住,又要去割那些腐肉。
那盆子早就染红了,可阿伏至罗面色不改,痛快饮酒,他道,“孤给你说说高车如何?”
不等冯妙莲搭腔,已经自顾自地说他当时出生怎么样,然后怎么接受族内安排,怎么样顺从天意迎娶阏氏,又后来有了长子以及其他子女,又怎么样征服其他部落,组建成一个高车大部落,先归顺柔然,后觉得豆仑决策不行,与大魏结盟,然后又替大魏征战柔然……
他说他的人生,甚至还说了自己有几个妻子,部落中的人还送他女人,他看着有的收了或是转手就送人,儿子里面谁最讨他喜欢,他最想揍哪个调皮的儿子女儿等等,什么都说。
他说喜欢她冯妙莲,她跟他的那些妻子不一样,想念她,喜欢她,之前迷上她的身体,想着睡她,但在凉亭之后,他发现,他更喜欢她这个人。
冯妙莲从没见过如此坦荡的男人,坦荡而无一点掩饰,直接,而毫无保留,令她感觉不到一丝羞耻和难堪。
她也很快给他包扎好了伤口,还听着他说,而没有打断他的话。
不知不觉地早过了多久都不知道。
阿伏至罗喝了一口酒,笑着看她。
冯妙莲眼睛都困得睁不开,趴在桌旁睡了,想着称赞这个男人坦荡来着,但也困得开不了口。
阿伏至罗眸色温和,到了冯妙莲的身旁,抱着她起身。
这个女人,已经对他毫无防备之心了。
他笑了笑,抱着将她放在床榻上,给她盖上锦被。
阿伏至罗回到桌旁,再次饮了一口酒。只手端着被割下的肉出了门。
草草挖了个坑埋了,重新折回屋里。
不少片刻,单手提着那坛子酒出来。
关上门,就守在屋外,饮尽坛中酒。
他看着远方,淡淡笑了。
太亮了。
冯袁氏心中始终记着之前冯太后和冯熙的密语,那是之前冯熙无意间透露的。
这年都已经过了,都已经开春了,是时候将冯妙清接入宫中,成为拓跋宏的妃子!
但是冯太后迟迟不开口,这让冯袁氏很着急。
这日,冯袁氏清晨醒来,就速度去了冯熙的书房,拐弯抹角与冯熙说上这事。
“皇上还远在边疆收复失地,你就如此心急将清儿送入宫中,这岂不是胡闹么!”冯熙皱眉。
“不是胡闹,这是太皇太后答应的。”冯袁氏道,现如今才是时机呢!拓跋宏不在平城里,冯妙莲也不在,那么这里就是冯太后说了算!冯太后说要谁入宫就谁入宫!谁成为皇后,谁就是拓跋宏的皇后!
“还是不妥,朝廷中也忙碌改革之事,太皇太后已经心力交瘁,我等怎好再去叨扰?”冯熙不愿意入宫去说。
“你不去,那妾身去!”冯袁氏咬牙,现在的时机不抓住,往后就没了时机!
“你!夫人,你这病刚好,去瞎折腾干什么!”
“才不是瞎折腾,这可关乎于清儿的终身大事,不可马虎半分!”冯袁氏不依不挠,“早前的时候,二小姐四小姐也是在皇上与柔然大战的时候,太皇太后做的主,而今一样!”
“执拗!劝你不听,你自己去!”冯熙见她执意要让冯妙清趁着这时间入宫,拂袖板着脸。
冯袁氏气急,知道说不过,转身走了。
冯熙看着,欲言又止,“你!”
冯袁氏直接去找冯妙清,决定向冯太后主动示弱,如此能依附于冯太后,冯太后自然也会给冯妙清好处。
冯妙清盛装和冯袁氏一同入宫。
恰好赵继虎刚回平城,带回行宫中关于冯妙莲的消息,其中禀明冯妙莲已经不见了小腹,整个人也比以前瘦削。
冯太后明了,知道冯妙莲已经诞下龙子,她思忖是否应该这时候替拓跋宏召回冯妙莲,且为小皇子正名。
冯太后手中依然大权在握,给拓跋宏册立个太子,不是难事。
“娘娘,刺史夫人、刺史四小姐求见。”太监来禀告。
冯太后撇开心神,点头,“宣。”
冯袁氏和冯妙清很快就进来,行了礼之后开始了各种拉话常,说着说着就说到冯妙雪和冯妙莲等,冯袁氏还说冯妙雪已经病死,冯妙莲又远在行宫,不知道往后会怎么样,冯妙清的婚事也是没个底的,希望冯太后做个主等等。
冯太后又不是傻子,在冯袁氏和冯妙清踏进这太和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晓她们的来意。
“清儿。”冯太后脸上少了往日的威严锋芒,倒是多了几分老人家的慈眉善眼,这一声呼喊,可把冯妙清暖得直接跪下亲切喊了声,“姑母,清儿在。”
若是称呼太皇太后,就是远了那姑侄关系,而今这一声“姑母”,可把关系亲了,把这种骨肉相连的意思摆在台面上了。
冯太后笑得眯眼,“乖孩子,免礼。”
“是,谢姑母。”冯妙清嘴儿甜,声儿脆,眼儿媚,手儿纤,抬眸看着冯太后,早已可怜楚楚,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