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思政,其实不必太担心。”江沾吞咽了一口肉之后,喝了一口酒,他放下碗筷,看着冯诞。这小子也算是够耐性了,看来对冯妙莲是真上心,那,也无妨将事情告诉给他,让他帮忙助一臂之力。
冯诞看着又给他添茶加酒,“大人慢说,诞洗耳恭听。”
“这蛊,名为‘七日散’。”
“七日散?”冯诞瞬间唰的就起了,他瞪大了眼睛,“四妹,四妹只有七天时日?”
“思政太激动了,坐下。”江沾倒是不紧不慢,他摆摆手,示意冯诞无需太紧张。
冯诞只好压下心中的焦急,然后坐下,“解蛊呢?”
“解蛊需要十五日,但,如果能够从高车国国王手中拿到那云仙草,那,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解蛊了。”
“云仙草,解百毒的仙草。”冯诞点头,“我有耳闻这仙草,但,既然是在高车国王手中,那,如何才能得到?”他停顿思考了一下,抬眸看着江沾,“今日我听闻高车过往派遣使者到宫中觐见皇上,大人,可有此事?”
江沾点头,随即又摇头,“使者带着高车国王的旨意前来,愿意割地与我们结盟,但,皇上心中依然惦念北战之时战死的将士,言‘姑且一放’,使者垂头丧气而走。”
冯诞听着惊了惊,原本结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能避免干戈还能促进双方友好交流,但,拓跋宏竟然拒绝了?
“这,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是在看高车国的诚意啊!”江沾拿起筷子点了一下面前的碟子,低声道,“使者今晚下榻行辕,若是得不到皇上首肯,估计不日即会回高车。”看来,冯诞还是无法猜测到拓跋宏的心中打算。
但,能够叫上冯诞一同前去行辕跟使者打交道就已经成事。
“这……”冯诞迟疑了一下,“那该如何是好?大人可有良策?皇上看高车国态度,那,若是割地加上云仙草一株?”
“思政此言差矣,皇上岂会因为一株草而轻易点头?”江沾意味深长道,“此时并非良机,良机一到,皇上自然首肯吧!”
不是良机,那就是拓跋宏还有其他条件没说给高车国听。
“哦,对了,冯贵人中蛊之事,其实乃是秘密,我也是偶然间听到而已。”江沾眼神里闪过一分精光,盯着冯诞的眼。
冯诞瞬间恍然大悟,冯妙莲中蛊需要云仙草算起来也只是后宫之事,怎么可以上升到国家结盟层面?为今之计,恐怕是通过使者,然后友好相处,再向高车国王阿伏至罗要那株仙草。
云仙草不作为国家结盟之物,但,可以给臣子作为友好交流之物,然后,通过这臣子进一步说服皇上结盟之事啊!
“了然,冯诞了然!”冯诞离席拱手行礼。
江沾点点头,他起身虚扶冯诞,“若是思政今晚无事,可与我一同前往行辕啊!贱内刚好有一件快件从她偏远乡下送来,刚好在行辕,我恰好要去取。”
“容我向嫂夫人问好。”冯诞立即拱手,“若能与大人走一趟,也是诞之荣幸。”
江沾笑了笑,摸了摸自己刚蓄起来的短短胡须。
成了,冯诞已是他江沾棋下一子矣!
此男与乐安长公主交善,他日说不定荣登驸马之位,再以平步青云,今日与之详谈,也可做交情一件。
江沾心中算盘满满,与冯诞友好快乐地骑着马匹到了行辕那。
结果听行辕的军官说,高车使臣尾图一因为没有完成任务,心灰意冷,提前回高车了。
当下江沾和冯诞两人二话不说,冲出行辕,飞身骑马去追尾图一,这速度直看得行辕的军官瞠目咋舌。
平城第一公子的名号不是吹的,北魏第一丞相的名号也不是吹的,冯诞和江沾两人皆是文武双全之人,两人你追我赶,在追尾图一的同时也是在暗中较量。
终于,总算看到尾图一的车驾,尾图一坐在马车里,周围有好些的高车将士守着,他们听到后面有马蹄声,忙展开了架势,抽出刀剑要迎击。
“使者,使者,且慢,且慢!”冯诞只差要挥手挽留,他两手攥着缰绳,大声喊,“使者大人,冯诞有事想与你商谈!”
尾图一听着冯诞的话,他看了冯诞和一同前来的江沾,认出江沾的脸,“丞相大人?”他速度喝了车驾,“快,快停下!”
车驾停下,高车将士收了刀剑。
尾图一从马车里下来,江沾和冯诞也下了马上前。
“丞相大人别来无恙。”尾图一向着江沾一礼。
“使者安好。”江沾回之。
“使者。”冯诞抱拳,“在下冯诞,从丞相大人那听闻使者前来,特来邀酒。”
“冯思政?”尾图一显然不是很知道冯诞这个人,他看向江沾。
江沾笑了笑,补充道,“冠军将军、洛州刺史、侍中太师冯晋昌之嫡长子,名诞,字思政,年少有为,文武了得,平城人送‘第一公子’名号。”
晋昌即是冯熙的字,江沾是丞相,比冯熙这洛州刺史更胜一筹,自然称呼其字“晋昌”。
“丞相大人谬赞,诞羞也,羞也。”冯诞拱手,做了谦卑状。他可没想到江沾介绍他会将冯熙名号搬出,而且还跟称赞他。
“年少英豪啊!”尾图一上下端量冯诞,不禁又是赞许,“果然大魏多是人才辈出!”
“叫我尾图一就成,尾图一不才,还望公子多多指教!”尾图一再次将手握拳而放左胸行礼。
“客气。”冯诞抱拳,“使者为何事而如此匆忙夜里赶路?可是行辕简陋?客栈肤浅?是我等照顾不周啊!令使者笑话了。”
“公子多虑,只是家乡情切,归家而已。”尾图一笑了笑,“魏风情独特,百姓淳朴而热情,尾图一感激。”
“原来如此!”冯诞叹了一口气,“只是诞觉得与使者一见如故。今日使者兵马劳碌来回,即是归家,家中见使者疲倦,可是会担心的。若不嫌弃府上鄙陋,不妨入府一叙?定备良酒好菜,让使者好好休息。”
“公子盛情,尾图一我感激不尽,但……”
“使者,何必如此着急啊?凡事不可急切,循序渐进,才有章可循啊!”江沾嘴角带笑,开口,“今日听得使者入宫,本官恰好在校场,未能即使入宫与使者相见,若使者再匆匆离去,本官心生遗憾啊!”
尾图一挺此,看着江沾,江沾他肯定知道今天他和拓跋宏说结盟的事情,那,江沾现在又站在这里,那说明结盟的事情还有转机?
当下尾图一眼前一亮,要知道他原本被拓跋宏拒绝之后,垂头丧气已经做好了被阿伏至罗砍头的心理准备,所以才打算回去好好和家人过几天最后日子的。
但是现在,貌似情况不一样了!
“那,恭敬不如从命啊!”尾图一欣喜非凡。
冯诞也是一惊,转头即佩服地看向江沾,丞相就是丞相,说一句话比他冯诞说几句还顶用!
冯诞当然赶紧邀请江沾入府一聚的,江沾推辞了一番,当冯诞再次邀请的时候,江沾也来了一句“恭敬不如从命”,然后和尾图一一起往冯刺史府走。
进了冯刺史府,冯诞便赶紧让人伺候。
冯熙因公事而到了邻城去了,故而府上冯诞这个嫡长子大少爷说了算。
冯袁氏看着冯诞带着丞相江沾、高车使臣尾图一进府,别提多开心了,要知道多与权贵交往可是好事一桩!往后冯诞的官路也可多宽敞一些。
好吃好喝端上之后,冯袁氏露了个脸,感谢了江沾与尾图一看得起冯诞和冯府等巴拉巴拉,冯诞看着差不多就“请”冯袁氏离开了,还低声一言,“有要事详谈。”
冯袁氏眉开眼笑,叮嘱了冯诞几番好生相待,才下去。
“母亲叨扰,让大人和使臣笑话了。”冯诞回来,才拱手而坐。
江沾和尾图一笑了笑,都摆手招呼,“来来来,吃吃吃。”
冯诞赶紧斟茶倒酒,“无需客气,请。”
又是一番酒肉之后,冯诞见江沾迟迟不开口,便捧起一杯酒,相邀尾图一痛饮之后,感慨一番,“与使臣喝酒,真是痛快!”
嘴里是这样说,但,冯诞的脸上却是写着忧愁的,尾图一酒过三巡,已有些许醉意,再加上吃别人的喝别人的也即将睡别人的自然手短嘴短,他看着冯诞,“公子似是有心事啊?”
冯诞长叹一声,“与两位共饮,想起妹妹罢了。”
“妹妹?”尾图一不解。
“使臣有所不知,诞有一庶妹初入宫,原以为能伴得君主左右,不求富贵登宝,但求福寿能全,然近日听闻庶妹身染重病,不知情况如何,诞担忧。”
“原来如此!”尾图一听着微微一想,侧头看江沾,谁知道江沾似是不胜酒力,恰好此时一头栽在桌上了。
“丞相?丞相?”尾图一忙唤了一声,脸上堆着红晕也不知。
“无妨,让他歇着吧!”冯诞摆手,心里却是十分清楚的,江沾这只老狐狸,吃他的喝他的,而且还将尾图一推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