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言倒也不差,只是这唯一的一盏灯光已经熄灭,朕若再进去,龙威何在?”赵轩不悦地看着寝殿,声音有些沉下来。
闻言,柳如烟忙回过头去,果真见那一抹昏黄的蜡烛已经熄灭了,想来是卫灵素听到了这外面的言语,实在不愿见到赵轩,便以此拒绝罢了。
思及此,柳如烟轻叹一声,心中微微发苦。
姐姐你这又何苦呢?自古爱上帝王的女人能有几个好下场的?你这般已经是很不错了,贪心不足,是会更苦的。
“想必偲儿是睡下了,姐姐照顾偲儿,累了一天,这会儿子见偲儿睡下,也该休息了。皇上明日再来看姐姐,她定然能够明白皇上的心意的。”柳如烟面上带着笑意,柔声劝道。
已经打定主意,明日里好好劝慰卫灵素,若真因此而被赵轩冷落,她们母子的日子可怎么过?宫中趋炎附势之人那么多,落井下石的人自然不会在少数。就算是为了偲儿,她也必须得笑脸相迎,守住这帝王的心思才成。
闻言,赵轩回头看着柳如烟,目光复杂:“朕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便不必再回去了。今夜朕歇在你房里便是了,近日琐事繁忙,也许久未见你了。”
不可否认,对于柳如烟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彩莲,赵轩有些心动。
什么?
柳如烟猛然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向赵轩,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她本以为赵轩无心于她,是以才这般放心,为何今夜多嘴几句,竟让他起了这样的心思?
几乎在赵轩提出侍寝的一瞬间,她便想到了赵泺,明知远在天边,此刻却恨不得能够立刻见到他。
已经倾心相付,她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委身于赵轩?
不,不行。
柳如烟踉跄着脚步,后退两步,面色惨白。
如此模样,自然是惹得赵轩面色阴沉,几乎是霸道的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箍住。
男人温热的气息传入她耳中,可说出的话却让她全身冰冷。
“入宫以来,朕还从未碰过你,不如今夜便圆了你的心思。”顿了顿,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温柔,声音也柔和了许多:“莫怕,朕会对你好的。”
他只以为柳如烟是对侍寝一事儿有些怕,小女儿心态罢了,却不知这其中另有隐情。
怎么办,怎么办?
柳如烟疯狂的希望这时候有人能够来救救她,她不能侍寝。既然已经倾心于赵泺,便要为他守身如玉才是,怎能在他征战之时,和赵轩有了肌肤之亲?
“皇,皇上。”声音多了几分颤抖,锦绣手中的灯笼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已经燃起了一团明亮的火。“珍嫔娘娘这几日身子不好,只感觉全身困乏无力,怕是伺候不好皇上的。”
闻言,赵轩蹙眉看向柳如烟,只觉得她俏脸惨白,手下摸到的都是骨骼,实在咯人。
“既然如此,侍寝便作罢。”略微迟疑,边想了折中的法子,道:“你身子不适也不早说,瞧你瘦成这幅模样,叫朕心疼。明日里便请太医为你瞧瞧,好好补一补,今夜朕还是歇在你房里罢。”
同床共枕,大被而眠,却不能做些什么。赵轩微微叹气,只觉得他这个皇帝做的实在失败。
柳如烟狠狠松了一口气,面色逐渐回了几分血色,看着好了许多。
又听闻赵轩依旧要在她处歇息,刚想要拒绝,想了想,还是将那话儿咽了下去。
能够逃过侍寝已经是不易了,她若再拒绝,恐怕赵轩会生了疑心,反而不妙。
强自轻笑两声,柳如烟低头称是。
被赵轩揽着向如烟阁走去,锦绣无言地跟在身后,月亮如水,将他三人的影子拉的颀长。
深夜,赵轩已然入睡,柳如烟拿着锦帕为他擦了汗渍,又将玫红色的锦被拉了上去,一如前世照顾赵轩一般无二。
瞧他睡得那样熟,又是占了自己的床榻,柳如烟也不愿再去了,只将蜡烛熄灭,拉上了门,出来便瞧见锦绣张望的模样,走近一看,手中竟还拿着胳膊一般粗的棍棒,紧张的面色发白。
见到柳如烟出来,锦绣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将棍棒放在地上,狠狠吐气。
“小姐你可算是出来了,奴婢都要担心死了。”
瞧她这般模样,柳如烟心中划过一抹暖流,感动不已。
“你这是做什么?”
闻言,锦绣拿着帕子将额间冷汗擦去,这才小声道:“若是皇上强逼小姐,奴婢就进去打昏他,绝不叫他欺负了小姐去。”
这傻丫头。柳如烟眼眶中涌上一抹泪意,怒瞪了锦绣一眼,又转化为心疼,上前将她冰凉的柔荑纳入怀中,道:“若是明日皇上清醒了,你便是逃不了的死罪,就不怕吗?”
锦绣这丫头,前世便那般忠心,今生得了她的信任,做事儿更是忠诚。
“一死罢了,后宫死的人还少吗?”锦绣笑了笑,一双平凡的眸子在月光的照耀下烨烨生辉。“奴婢虽死,娘娘却逃过一劫,只吃些苦头逃去南疆寻找南阳王便是,天高皇帝远的,再也莫要回宫来了。”
原还以为锦绣这丫头情急之下的权宜之策罢了,不可行的。如今听她这么一说,竟是替自己把后路都想清楚了,只是她自己的性命却也无了。
短短时间内,深思熟虑,可见锦绣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上。
“你啊。”戳了戳锦绣的额头,柳如烟眼眶微微发红,将她的双手搓热才放开,道:“日后不必如此,大不了就是侍寝罢了,自打我进宫,便知道是逃不掉的。”
若是因此而害了锦绣性命,她是绝对不容许的。前世锦绣便是为了救她而死,今生她发了誓要保住锦绣荣华富贵,怎会因此而让她赴死?
柳如烟这般想,可锦绣却是不同意了,蹙起娥眉,沉声道:“小姐,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你与南阳王真心相爱,怎能辜负了他?女人的贞洁尤为重要,你若跟皇上……与南阳王便是今生都要错过了。”
闻言,柳如烟苦笑一声,却摇头并未言语。
锦绣之言,也是戳中了她的心中事儿。
前世她多次侍寝于赵轩,还怀了孩子,早已经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了。今生不过是多了一副干净的皮囊罢了,本就觉得对赵泺不起,如今听锦绣一言,更是满心愧疚。
“不说这些了,皇上睡在寝殿,我随你去你房里休息一晚吧。”
说到底,她终究还是不能够忍受自己与赵轩同床共枕,心中实在是凄苦。
可对于这个决定,锦绣却是十分支持的。她原还担心柳如烟要与赵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不想柳如烟竟是这么打算的,到底还是她家小姐想的周到。
“奴婢那里虽然差了些,到底也是比一般的奴婢要好多了,且又是单独的一间房,委屈娘娘一夜了。”顿了顿,又朝着寝殿看了一眼,小声道:“未免皇上发觉,娘娘得早睡早起,神不知鬼不觉。”
知道她的担忧,柳如烟苦笑一声,便点头随着锦绣去了。
入夜凄凉,寒风习习。
事关休戚已成空,万里相思一夜中。
愁到晓鸡声绝后,又将憔悴见春风。
深夜,延华宫。
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慕容妙月已经由最开始的期待,逐渐变成了绝望。
遣了浅夏出去打听,这会儿子听见门口吱哇响起开门声,忙起身奔了过去,拉着浅夏问道:“如何了?皇上是不是因着身子不舒服,又是批阅奏章到深夜,马上便会来了对不对?”
闻言,浅夏哀叹一声,面带难色:“娘娘,奴婢方才出去打听,皇上不在盘龙殿,未曾让太监跟着,不知去向。”
“什么?”声音中已带上了几分凄凉,落寞的将浅夏的柔荑放下,回到了床榻上,喃喃道:“是本宫做的不够好吗?皇上这段时间日日都来延华宫,这会儿子,怎地去了别处?”
思前想后,一双眸子已经染上了怒色,狠狠拍在床榻上,怒声道:“定是哪个宫里的狐媚子**了皇上去,本宫这几日盛宠,不曾与人结仇,就被狐媚子钻了空子,实在是可恨。”
身在后宫,便是一个大染缸,不仅要防着妃嫔,更是要防着那些奴婢,她们远比妃嫔更有机会能够碰上皇帝。
深知这个道理,浅夏略微有些迟疑,还是上前小声安慰道:“如今战事吃紧,灾害不断,想来皇上是没有这个心思的。娘娘,会不会是多心了?”
闻言,冷笑一声,慕容妙月狠狠瞪着浅夏,怒道:“本宫也是希望自己多心了,可后宫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远的不说,单就是本宫宫里,那个狐媚子曲如意,难道不是钻了本宫的空子才有今日的吗?若早知如此,本宫一早就打发了她去慎刑司服役,怎会容许她耀武扬威,该怀了龙胎?”
浅夏低垂着眸子,不敢言语。
静了片刻,慕容妙月又道:“这一胎若是皇子,她岂不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到时候本宫要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