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慕容妙月一双凌厉的眸子狠狠瞪向秦秋月,吭声道:“雅妃娘娘说的是啊,人家久承圣恩,皇上自然喜欢些,本宫这几日也是瞧过皇上的。不像某些人,皇上上次去雅妃你那里,好像是半月前吧?呵,本宫还当雅妃娘娘本事滔天呢,也不过如此嘛。”
这可是**裸的羞辱,饶是秦秋月再如何玲珑心思,也架不住慕容妙月如此侮辱,当即便凉凉地说道:“是啊,本宫人老珠黄,自然比不得顺妃你撒娇卖乖,皇上喜欢你,也是应当的。”
呵,这后宫的嫔妃损起人来,可真是叫人害怕。撒娇卖乖,那可是形容玩意儿的,这个词用在慕容妙月身上,实在是莫大的羞辱。
本来妾就命贱,如同玩意一般,是所有嫔妃心中的一根刺,如今秦秋月这般说,当真是有心要折辱慕容妙月一番了。
被这话气的深深呼吸一声,猛然转过身来,气势汹汹地道:“你二人如此不尊重皇后娘娘,实在可恶。来人,请两位娘娘去坤宁宫外跪一会儿,正正规矩。”
她就不信了,这后宫里,她整治不了雅妃娴妃,还整治不了其他的嫔妃不成?今日她就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便皇上有了新宠,可是后宫能拿主意的,还是她顺妃。
见状,秦秋月自然是要护着的,可不能让慕容妙月欺负了她的人去。
“皇后娘娘都未曾计较,顺妃缺如此小题大做,未免有些太过严厉了吧?”秦秋月面上带着笑,可说出的话,却十分锋利,仿佛带着针尖似得,狠狠向慕容妙月胸口扎去。“俗话说得好,乱世用重典。那是怕这股暴乱风潮压不下去才如此的,当今皇上以仁治天下。顺妃你连这么一点儿小事都不放过,未免也太过苛刻了。治理后宫,讲究的是中庸之道,若都如顺妃这般酷刑,那岂不是比牢狱还不如?”
许是念着柳如烟助她之情,颜如玉也在一旁帮腔:“雅妃所言有理。不过是请安迟了些,也未曾对本宫不敬。她二人平日里都不曾这般迟,大皇子年幼,想来两位妹妹也是因着要顾虑大皇子,这才有些迟了。本宫虽未曾为人母,可是母亲为儿子的心情,本宫也是理解的,便不处罚她们罢了。”
闻言,卫灵素与柳如烟心中一喜,道:“多谢皇后娘娘,多谢雅妃娘娘。”
一旁慕容妙月看着,却是满心的怒火发不出来,气的双手发抖。
颜如玉向来不喜欢这些场面,挥了挥手,便让众人散去。
回头瞧着众位妃嫔都陆陆续续的离开,柳如烟便拉着卫灵素的手,道:“姐姐先行回去吧,我与皇后娘娘有话要说。”
卫灵素担忧地瞧着她:“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可要机灵着点,别出什么乱子。”
柳如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待众人都散去后,柳如烟便将锦囊拿出来,递给了颜如玉,道:“这锦囊原是慕容将军托我转交给皇后娘娘的,请娘娘过目。”
什么?本来面目憔悴的容颜,一听到这个消息,仿佛散发出光芒万丈似得,耀眼的让人移不开双目。
“竟是他。”伸手接过锦囊,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见她如此模样,柳如烟轻笑一声,道:“近日来,南疆暴乱的消息现如今已经传开来了,皇上有意属慕容将军为大将军,南阳王为副将,一同去平定叛乱,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否知晓?”
闻言,颜如玉细长的手微微发抖,瞧着柳如烟,双目中立时就要落下泪来。
“什么?竟然是这样,他又要离开了?”
好容易回来一趟,现如今又要离开,鸳鸯劳燕分飞,实在是人间一大憾事。
闻言,柳如烟轻笑一声,道:“为人臣子,这是本分。为人将领,这是职责。他虽然走了,可是托我将这东西交给皇后娘娘,可见对皇后娘娘真心以待。”
顿了顿,眼瞧着颜如玉面容上呈现出挣扎的神色,又加了一声,道:“听说沙场秋点兵,塞在苦寒,这一去,慕容将军恐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来。再者,战场是刀剑不长眼的地方,这要是万一有个意外……”
“不会有意外的。”颜如玉双目赤红,眸中散发着戾气,猛然喊道。被她这样一喊,柳如烟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说道:“天注定的事情,皇后娘娘又何必要如此下结论呢?”
闻言,颜如玉瞪大了眼睛,通红的眼眶显示出它的主人是多么的痛苦,挣扎在苦痛的边缘。这一双明亮的眸子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光泽,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意。
“他从小就厉害,肯定不会出事的。”一声声呢喃,让人心碎。
见状,柳如烟便知道,给她的刺激已经够了,不能够再刺激下去了,免得过了头,反而不妙。
适时地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欠身行礼后,柳如烟便道:“妾身告退了。”
那一道清秀靓丽的身影越来越远,仿佛远在了天边,莫名的凄凉哀怨。
只留下颜如玉一人,盯着手中的锦囊发呆。这锦囊中是薰衣草,此刻正散发着香味,香气扑鼻,一天的烦躁都消失不再了。
这锦囊她知道的,小时候她便做了这样一个锦囊,里面放满了薰衣草,送给了慕容重华。只因为慕容重华与她好玩闹,她不小心惹了蜂子,慕容重华为了保护她,被蛰的满头是包,还笑着告诉她没事。听说薰衣草香有驱除蜂子的功效,她便连夜赶制出一只香囊,送予了他。
前尘往事仿佛还历历在目,颜如玉面容上勾起一抹浅笑,恬淡而幸福,洗尽铅华,不染尘埃。
慕容重华的意思,她懂。
两人之间的感情便如同幼时一般无二,他这是在告诉自己,即便时过境迁,他的心中始终都装满了自己,从来也不曾有过任何人。就如同这只锦囊一样。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薄苇,磐石无转移,薄苇韧如丝。
只是这份感情,也始终都只能保存在二人心中了,如今他二人身上都背负着家国天下,如何能够在乎儿女情长?
一想到南疆此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颜如玉的心中就跟针扎似得,十分痛苦。
“他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为景康立下汗马功劳,怎么可能会轻易有事呢?”呢喃出声,紧紧抓着手中那淡蓝色的锦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芦苇,最后一道希望。
两行清泪落下,谁吹落了枕边的发?心中情爱缱绻,与谁诉说?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蹋晴沙。
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裙腰一道斜。
一晃眼,夏季已经完全过去了,秋季的风,透进骨子里的凉……
离大军出征已经有十日的光景了,后宫嫔妃皆忙着争宠,只有两位平凡的女人日夜为远征的将士祈祷,守着心中那份明镜。
虞柳宫。
一道消瘦的身影跪在地上,态度十分虔诚,双手合十,祈求上苍,保佑景康将士,保佑心中的那个人,那份执念。
沉默的将披风盖在柳如烟身上,卫灵素再次叹气,心疼的道:“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每日里这般虔诚的跪在这里,为那人祈祷。地上凉如水,你的身子本就见不得风寒,这要是坏了膝盖,可要如何是好?”
闻言,禁闭的双眸微微睁开,柳如烟勾出一抹凉薄的笑意,细声道:“姐姐,我知道这样做实在很蠢,可如今我能为他做的,就剩下了这个,祈求上苍保佑。否则,若是什么也不做,一味地苦等,我心中实在不安。”
这般痴傻的做法,也不知有无用处,但求安心,也便罢了。
只是苦了卫灵素,白日里要照顾偲儿,夜里还要为柳如烟忧心难过,这才几日,整个人便已经消瘦了。今日去向皇后娘娘请安,身上的宫装都有些宽大了,皇后娘娘心疼,这才命了内务府重新做几套衣裳,免得委屈了贞妃娘娘。
瞧着柳如烟如此,卫灵素是打心眼里难过。此刻又听她这般说法,只得幽幽一声叹息,同柳如烟并排跪在地上,向上苍祈求道:“上苍仁心,保佑我景康将士平平安安归来。”
如此做法,倒让柳如烟有些忐忑,忙道:“夜里凉,地上更加冰冷,姐姐还是快些起来回去歇着罢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妹妹了担待不起啊。”
闻言,卫灵素浅笑一声,如三月茯苓,美艳无双,却又神圣不可侵犯。
“我也是为求安心罢了,你为你的情郎,我为景康的将士,无论如何,咱们姐妹总是要一条心才是啊。”
同甘共苦,若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也实在不必深交了。卫灵素更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选择与柳如烟一同在这里,免得多生事端。
见她如此执意,柳如烟心中满是感激,相视一笑,皆闭上眼睛潜心祈祷。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虞柳宫如此,坤宁宫也是如此。
月光戚戚,池塘边,一道清瘦的身影跪在地上,赫然便是颜如玉。她也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诚心祈祷,口中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