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柳如烟都已经提出了离开，秦秋月也不好多加挽留，忙点了点头，起身道:“今日与妹妹闲谈，真是受益良多，日后还请妹妹多加来我这景合宫走动才是啊。”
今日之事儿已经达到，柳如烟也不愿意再多留，反而不美。
而卫灵素一直心惊胆战，这会儿子见柳如烟终于提出了离开，忙跟着起身，附和道:“要说大皇子也该是饿了，我们的确不该在此叨扰雅妃娘娘，今日便告辞了。”
言罢，便头也不回地，拉着柳如烟离开了，唯恐走慢了一步。
凉风习习，因着已经是落幕时刻，日头也并不晒人。
“你这丫头，方才怎地口无遮拦，叫我担心？当真是要吓死我你才甘心吗？”
提起方才之言，卫灵素之觉得背后冷汗涔涔，幸好是及时抽身。只不过那些言语，已经足够给秦秋月启发了，若她不笨，当能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这么一来，会不会对柳如烟不利？
闻言，柳如烟不怒反笑，心中只觉得能有卫灵素这么个朋友而开心不已。
当下便笑了笑，只拉着卫灵素的衣角，小声道:“没有事先给姐姐打声招呼，是我的错儿。可事出突然，实在无法同姐姐商量啊，姐姐你也知道，我们如今盛宠正好，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实在不宜四处树敌，总得有几个盟友才是。这雅妃我看了，心性儿虽不是好的，可却比那顺妃强得多。且只是盟友罢了，你我二人若有重要之事儿，也须得瞒着才是。今日我向她递个好，改日里也好说得上话儿。后宫多纷扰，且如今又有了小偲儿，你我总不能光靠着两个人就想永保盛宠吧？”
如此这般说下来，柳如烟今日那么做，到底是顾全了大局。
仔细想来，卫灵素心中的火气已经消弭了七八分，道:“道理我也知道，只是总免不了担心。是我太过草木皆兵了，你能考虑周全，当真是个不错的。”
她二人互相扶持才能够走那么远，可卫灵素到底是被眼前的一切蒙蔽了，只看得到眼前，觉得所有人都是要多加提防的，根本就从未考虑到，她二人已经在后宫成了众矢之的，若再不想办法改变现状，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一场的。
想通了这一层，卫灵素心中的包袱也放了下来，实在是不一样的轻松。
见卫灵素竟然这样便被自己说服，无条件的选择相信了自己，柳如烟心中的感动自然不必说。
景合宫。
待柳如烟与卫灵素离开之后，秦秋月便冷笑一声，出奇的盯着盛宴。
半晌，才出声让宫婢撤了下去。
身旁宫婢彩灵斟酌片刻，上前说道:“娘娘，奴婢只觉得方才珍嫔话里有话，可实在不懂她的意思，还请娘娘示下。”
闻言，秦秋月温和一笑，端庄而典雅，当真不愧雅妃之称。
“皇上孝心重，每日里都会去暖香阁一趟，若本宫记得不错，如今的暖香阁中，杂草丛生，无人打理吧？”
一个心思在秦秋月心中顿生。她不能够守着协理六宫的权利到死，顺妃就是前车之鉴。她也要在皇上面前争一争才是啊。永保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今日便是她向顺妃宣战的时刻了，而今日之后，后宫所有佳丽也都清楚，如今到底是哪位娘娘当道了。
点了点头，彩灵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回声道:“的确，暖香阁无人居住，杂草太多。”
得到想要的答案，秦秋月微微颔首，柔声道:“这便是了，本宫自然清楚此间道理了。你想啊，皇上孝心，若是发现有人为暖香阁除草，会作何想法？”
循循善诱，彩灵本就不是个愚笨的，听了这话，当然明白了此中道理。当下不免喜笑颜开:“娘娘英明，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
轻笑一声，秦秋月道:“这还只是个开始，本宫已经太久不争宠了。俗话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本宫今日便要让人知道，我秦秋月只是不愿意争，但若下定决心要争，那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对此，彩灵点点头，深觉秦秋月言辞正确，只躬身:“娘娘聪慧过人，皇上定能够宠爱娘娘的。”
想当初，彩灵跟着秦秋月进宫时，皇上一眼惊艳，那也是搂在怀中盛宠一时的翘楚。这些年后宫佳丽层出不穷，便被渐渐淡忘了，可俗话说得好，睡着的老虎也是丛林之王。她相信她家娘娘的能耐。
“你去给本宫准备一身素色衣衫来，既然他亲自除草，却是不能太过招摇的。这样，才显得有诚心啊。”秦秋月看了看自己端庄的妆容，心情十分舒畅。
今日请柳如烟前来，当真是对了。
彩灵领命，正要出去，便听闻殿外珍嫔娘娘的贴身宫婢锦绣求见。
“宣她进来。”秦秋月虽然诧异，可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忙点了点头，姿态端庄秀丽。
辅一进来，锦绣便欠身行礼，动作恭谨，倒是难得的。
“起来吧，你是珍嫔的贴身宫婢，便也不必在本宫面前恪守礼教啊。”秦秋月和颜悦色地说道:“不知锦绣姑娘前来，有何要事？”
闻言，锦绣便道:“我家娘娘差奴婢特地来告诉雅妃娘娘一声，太后生前，最喜欢吟唱《江南春》，祝娘娘旗开得胜。”
什么是喜从天降？秦秋月这一刻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这可不就是喜从天降吗？
忙点了点头，道:“本宫记下珍嫔的心思了。”
事情已经办妥，锦绣又是欠身行礼，便转身离去了。
彩灵这才上前将自己心中所想问了出来:“娘娘，我们与珍嫔一向素昧平生，唯一的一点儿情分也不过是她之前在这里住过罢了，奴婢实在想不通，她为何这样帮助咱们？咱们若是分了皇上的宠爱去，对她可没有好处啊。”
不愧是秦秋月自小就带在身边的贴身宫婢，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秦秋月赞赏的点了点头，有意提点彩灵:“你这话问得好，先前本宫也纳闷，一度以为只不过是她无心之言，可是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根本就是她有意在向本宫示好。”
此言一出，彩灵心中的疑点就更加深了，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通。又问道:“她盛宠正好，实在无需向咱们示好。”
闻言，秦秋月神秘一笑，看着窗外开的正艳丽的桃花，笑了笑:“是啊，她无需向本宫示好，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贞妃与珍嫔是关系那么要好的姐妹，如今她二人盛宠已久，卫灵素又一举诞下尊贵的大皇子，早已经成了后宫之人的众矢之的，她们啊，这会儿子，正需要一个靠山，来保住她们的平安。”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又道:“皇后一心向佛，不理后宫诸事，顺妃又与她们结仇，这靠山，除了本宫，她们没得选择了。”
闻言，彩灵了然的点了点头。
“既然有了《江南春》，咱们的胜算又大了一些。”
对此，秦秋月微微颔首，心中很是认同。
“是啊，太后本是江南人，江南多温婉，先帝在位时，也是宠了许多年的。这首《江南春》啊，可是太后最喜欢唱给先帝听的。只怪本宫忘记了这茬，幸得珍嫔提醒。这盛宠啊，早已经是本宫囊中之物了。”
一向端庄典雅的秦秋月，云眸中难得的露出一丝势在必得。可见后宫中，有些人不是争不到，只是没有这个心思去争罢了。
闻言，彩灵轻声笑了笑，便道:“奴婢记得娘娘进宫前，在府里就经常穿一身素色的锦衣，奴婢这就去找出来，恭祝娘娘今日旗开得胜，否极泰来。”
人人都爱听好听话，秦秋月也不例外，当下便轻轻点了点彩灵的头，笑道:“你这鬼机灵，本宫得胜而归，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对身边人，秦秋月向来大方，彩灵身为贴身宫婢，得到的好处一直是最多的。因此，景合宫上下办事皆很利索，这也算是一件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大好事儿了。
一番梳妆打扮过后，秦秋月看着铜镜中淡妆的自己，有些惆怅。
“彩灵啊，本宫到底是老了，脸上的笑纹都出来了。本宫记得以前，皇上经常夸赞本宫肤若凝脂，胜似白雪。”
那一丁点儿的温存，竟然能够让这个强势的女人记了这么久，若赵轩知晓了，心中可会有一丝怜悯与感怀？
看着这样的秦秋月，彩灵心中实在难受，便道:“娘娘玉颜如初，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加有味道了，才不是什么老了呢。今日娘娘还要去见皇上呢，可不能妄自菲薄。”
幽幽一声叹息，秦秋月哪里能够不知道彩灵的意思呢？只是看着这样一张容颜，她心中竟升起了一丝百无聊赖的感觉。竟也如同孩童一般，与彩灵较真起来了。
“你看看本宫眼角这细纹，还说不老？你当真是要同那些人一样，欺骗本宫不是？枉费本宫对你一番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