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锦绣口中得知此事,卫灵素便顾不及自己身体受不住,一直在正殿等候柳如烟归来。
于是,当柳如烟踏入虞柳宫正殿,入眼便是卫灵素与锦绣担忧的目光。面对后宫中最关心自己的两位姐妹,柳如烟坚持的外表终于不再,取而代之的便是紧绷的神经开始松懈下来,眼眶迅速变红,泪水顺着白玉凝脂般的面颊,缓缓落下,无声哭泣。
“妹妹,莫哭,你这是怎地了?皇上未赐药与你吗?”
卫灵素三步并作两步,一把上前,拉住柳如烟一双修长的柔荑,神色担忧。看到柳如烟哭的这般伤心,卫灵素心中也是难受不已,忙拿着帕子为柳如烟擦拭满脸的泪水,可是越擦越多,那满脸的泪水竟是止也止不住。
“卫姐姐……”柳如烟任由卫灵素折腾,呢喃一声,突然笑了,可那笑容中却充满了牵强与绝望。“顺贵嫔的猫儿食不下咽,那千年雪玉参被皇上当做开胃的药品,赐给了顺贵嫔。”
为何要如此对她?赵轩,你当真是好狠毒的心肠。我柳如烟此生与你,再不相付。
“什么?”卫灵素闻言,又惊又怒,不由得提高了嗓音。“陛下怎地如此待你?伯母的性命竟比不过一只猫儿?那个顺贵嫔怎地这般可恶,这分明就是有备而去,与你抢药。不行,我去找他们。”
言罢,卫灵素便挣扎着要出虞柳宫,被柳如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不必了,卫姐姐。”缓缓摇头,眼泪落在地上,伤心欲绝。“此事我已经看淡了,药的事情,我会另外想办法的。卫姐姐如今怀有龙嗣,还是好好修养,莫要去受那些遭气。”
这种事情她一个人受着也就罢了,怎能让卫灵素也同她一起受气?
“可是妹妹,伯母的病怎么办?你不必担心我,我腹中还怀有皇上的龙嗣,皇上一定会将药赐给我的。”
事关柳如烟母亲的性命,卫灵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容许顺贵嫔就这么将药拿走的。
“那药已经被皇上赐给了顺贵嫔,姐姐以为,顺贵嫔会将药乖乖拿出来吗?事到如今,我们只有静观其变才是,药的事我另外想办法,却是万不能劳累姐姐的。”
如今,只有寄希望于赵泺了,赵泺在江湖草莽之中,有着非常高的人脉,她相信赵泺一定能够为她找来药的。她现在能够做的,就是等,等着赵泺。
赵泺如此雪中送炭,无论此事成与不成,她都承赵泺这个情。
微微一笑,柳如烟心中的绝望淡去了不少。剩下的,唯有对此事的期待。
“妹妹,你真叫姐姐心疼。”
卫灵素抚摸着腹中的胎儿,红了眼眶。
在这个时候,柳如烟竟然还在一心为她考虑,生怕她受气,这么好的妹妹,皇上怎么忍心让她伤心难过?简直是太不应该了。
柳如烟微微摇头,笑而不语,即使面上依旧残留着泪痕,可是却心如明镜。
虽是一片绿叶,我已知青山。
翌日,卯时。
“锦绣,你怎地心事重重?”柳如烟放下手中杯盏,出言相问。
自从方才锦绣出去,回来就是这般心事重重,到底是出了何事?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团扇都拿反了,本是给她扇风,却给自己扇风了,柳如烟不得不担心。
“啊?小姐……”锦绣苦着面色,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何事?快说与我听听。”现下母亲性命垂危,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柳如烟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什么都不在乎,豁出去了。
闻言,锦绣一阵咬牙切齿,心一横,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她方才出去,就被顺贵嫔身边的贴身宫女浅夏拦住了,点名要她家小姐柳如烟亲自去一趟延华宫,说是顺贵嫔娘娘隆重设宴,款待柳良人。
这到底是怎地一回事?那个顺贵嫔又想要耍什么花样?鸿门宴吗?不得不说,锦绣还真的有些担心这一点。故而,不知该不该告诉柳如烟,她知道,柳如烟若是听闻此事,必定是要去赴宴的。
“顺贵嫔隆重设宴,请我前去,本宫若是缺席了,岂不是对不起顺贵嫔的一番好意?”
果然不出锦绣所料,柳如烟闻言,不禁冷笑不已,已经是打定主意要去看看顺贵嫔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先是同她抢药,如今又隆重设宴,如此行事,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她心中是何想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今天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小姐……”锦绣闻言,面色着急,不禁喊出声来。“那顺贵嫔明显就是有所图谋,此番前去,是凶非吉了小姐。”
锦绣始终是一个忠心护住的婢女,在她看来,此番绝不可前去,送羊入虎口。
可是柳如烟心意已决,她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劝不动的,但是还想在做无谓的挣扎。
“正因为她有所图谋,我才要去看看,她到底在图谋些什么?我倒要看看,她废这么大劲跟我抢药,到底要干什么?”
提到千年雪玉参,柳如烟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心中又开始微微作痛,可她却已经麻木了,不再会为之肝肠寸断。
“……那小姐,一定要万事小心。”
无法,锦绣只得提醒柳如烟,莫要中了顺贵嫔的圈套。
“放心吧,这还是在后宫,她这么大张旗鼓地邀我前去,绝对不是想要害我性命,她还没那么蠢。”柳如烟笑着,微微摇头,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的确,顺贵嫔一向足智多谋,绝对不会这般蠢的。这也正是柳如烟有恃无恐,前去赴宴的原因。
“嗯,奴婢知道了。”
锦绣微微点头,被柳如烟这么一开解,心中的担忧也淡去了不少。
言罢,柳如烟便起身,整理了衣装,独自一人,前往延华宫。
延华宫。
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柳如烟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尽都化作愤怒与不甘。总有一天,她要将这些人全部都拉下马,这些仇恨,她柳如烟记下了。
“柳良人,我们家娘娘有请,请柳良人进去说话。”
浅夏听婢女传话,得知柳如烟已经在门外,忙出来迎接柳如烟。顺贵嫔特意吩咐了,一定要对柳良人恭谨有礼,切不可怠慢了。
“既然如此,本宫便跟你进去。”
微微一笑,柳如烟举止有礼,进退有度,丝毫不失风范。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会示弱于顺贵嫔。
“请。”
亭台楼阁,柳树氤氲,微风不断,延华宫的摆设十分考究,景色也甚是宜人。不过多了一分贵重,反而失了这份柔美。
湖心亭设宴,顺贵嫔一袭火红色宫装,与柳如烟平淡的藕荷色宫装形成正比,多了那么一丝庄重,少了一丝柔和。
“柳良人如约来此赴宴,本宫这延华宫,可真是蓬荜生辉了。”
微微而笑,慕容妙月额间斜插的紫金色步摇不断摆动,甚是美丽。
“顺贵嫔哪里话,妾身不过是一个小小良人罢了,顺贵嫔有请,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欠身施礼,一番动作,做的是十分优雅大方,不给人诟病的理由。
后宫就是这样,前一刻还在兵戎相见,后一刻就能坐在一处赏花吃茶,当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
“柳良人说笑了,自从柳良人入宫以来,便颇得皇上宠爱,本宫可是艳慕不已。”言及此,慕容妙月眼中划过一抹深深的嫉妒。同样是貌美如花,她陪了赵轩这么久,为何赵轩竟然宠爱这么一个女人,她到底哪里不如柳如烟?
“柳良人既然来了,哪有站着的道理?快请落座吧。”
闻言,柳如烟眉头微蹙,不知慕容妙月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不如,就走一步看一步吧,索性今日她不会是兴起才约自己前来的,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没关系,她等得起。
“谨遵顺贵嫔娘娘之意。”
嘴角含着一抹浅笑,在慕容妙月对面坐下,姿态优美,让人赞赏。
“柳良人聪慧过人,想来应该知道,本宫今日请你前来,是有事相告吧?”
言罢,慕容妙月挥手,示意宫女布菜,余光闪过柳如烟凝脂般的面颊,嘴角含着一抹冷笑。
她就不相信,她手中握着千年雪玉参,这个柳如烟还会不向她臣服?她,有这个把握。
轻笑一声,柳如烟道:“顺贵嫔娘娘之意,妾身实在是不明白,还请娘娘示下。”
虽不知慕容妙月有何阴谋,可是她不用猜都知道,于她而言,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闻言,慕容妙月也不恼怒,甚至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放大。状似无意般提到:“卫贵姬怀有龙嗣,不知这段时间,身体如何?”
言罢,一双凤眸便沉沉地落在柳如烟面颊上,静静等待着她的反应。闻言,柳如烟心中骤然发冷。想不到,慕容妙月竟然是在这里等着她。其心之歹毒,果真是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