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摆了摆手,一脸淡漠。
“柳良人莫要笑话本宫了,宫门深似海,哪里还会有人担忧本宫的死活?”
她已然心死,哪里还会对世间抱有希望呢?不过是徒添伤感罢了。
微微摇头,上前一步,云白色镶白边的宫履小巧玲珑。
“皇后娘娘,那人被迫答应成婚,悲痛不已。又闻皇后娘娘竟然病重,更加又惊又怒,故此,托我过来瞧瞧。”
虽与慕容重华没有任何交集,可这时候,拉拢皇后娘娘才是正道,其他的,日后再言其他。
“你,你是说……他?”
颜如玉本已经心死,可不曾想,竟被柳如烟挑明此事,闻她所言,皆与慕容重华十分相似,想来,她所言之人定然是慕容重华无疑了。可又怕自己一腔真情付诸东流,不知是否能够相信柳如烟。
面上激动,可内心却已经凉薄。当年两人青梅竹马,浓情蜜意,如今时过境迁,竟然已经成为了此等模样,着实令人心痛。
见颜如玉面色潮红,如此激动,柳如烟内心轻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情爱,总是教人生不得,死不得。
“皇后娘娘莫急,那人托我来瞧瞧,自然也是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养好身体,莫要多想,一切终究会过去的。”
最重要的是,莫要心灰意冷,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妙月大权在握,那时,于她们谁都没有半分好处。
过去?颜如玉闻言,双眸已然泛起一丝迷茫。
这一切,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吗?那曾经的海誓山盟,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不觉,颜如玉双眸已经泛起了一丝泪雾,顺着白玉般的面颊,汩汩而流。
“过去?本宫,要如何才能够过去?本宫过不去,过不去……”
如在恋人耳边软语一般,低声呢喃。
柳如烟面上闪过一丝不忍,青盏镶金边的香炉泛起袅袅青烟,在屋中环绕不去,如同跗骨之蛆一般。
柳如烟只得再次安慰起来,期待皇后能够振作,莫要随遇而安。
“皇后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不放弃,一切都会变得更好,娘娘莫要灰心丧气。”
末了,又觉得有些太过苍白无力,这种表面之言,如何能够安慰此时伤心欲绝的皇后娘娘呢?
无奈,只得再加一剂猛药。
“皇后娘娘,有心关心这个,倒不如关心关心真正疼宠你的人。妾身听闻,镇国公府如今在朝堂之上,日子不好过啊。”
搬出镇国公府,即便是颜如玉,也要正面面对才是,否则镇国公府恐怕日后对她的支持不会竭尽全力了。
你道皇后如此专心礼佛,不问世事,己身却无任何不测,是如何能够坐稳皇后这个位置的?那都是有镇国公府在背后支持的,否则,颜如玉早已经变成了这后宫中的一抔黄土,随风消散了。
“为何,镇国公府怎会落到这般?”
颜如玉忙挣扎着起身,询问事情真相。
镇国公府在朝堂上的势力,她可是知道的。镇国公府几乎掌握了大半个景康朝廷的势力,说什么她也不信,镇国公府竟会落到这般天地的。
见她虽然焦急,却并未慌张,柳如烟便知,她并非真正相信自己所言。
不由得莞尔一笑,没关系,她所言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只要颜如玉有心,在朝堂是一查,便能够查出来。镇国公府如今在朝堂上的情况可不容乐观,十分尴尬,可皇后娘娘却视若无睹,可真是伤了老国公的心了。
“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尽管差人去查便是,妾身绝不敢诓骗皇后娘娘。”
即便如此,颜如玉还是无法相信柳如烟所言,打定主意待会儿便差梅芯去打听此事。
她自成为皇后以来,就一直潜心礼佛,并未理会后宫之事,又遑论朝政?故此,对于朝堂之上,镇国公府的状况,也是不知的。
遂微微颔首,一双凤眸红成一片,似桃胡一般,端的是梨花带雨,好不惹人爱怜。
“本宫知晓了,柳良人这个人情,本宫记下了。”
闻言,柳如烟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皇后娘娘记下这份人情,日后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当下便躬身行礼,不失半点礼数。
“既如此,妾身便退下了。”
眼看着颜如玉那弱不禁风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一般,柳如烟也不敢多留,免得引火烧身。当下便及时抽身离去,留下颜如玉与贴身宫女梅芯二人。
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颜如玉只觉得笑意惨烈,如同冬日寒风一般,撕心裂肺。
她终究,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虞柳宫。
自从卫灵素孤身一人回了虞柳宫,心中便有些担忧,连平日里的午睡也没了半分心思。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要做什么大事儿一般,让她放心不下。
就在卫灵素担忧不已之时,柳如烟一身嫩红色宫装便落入眼帘,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谦逊有礼,端的是大家闺秀的作风。
见此,卫灵素微微晃神,回过头来,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去,只拉着柳如烟柔若无骨的柔荑,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我的好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可让本宫好一顿挂念。”
到底是自家姐妹,卫灵素还是真心实意为柳如烟担忧的。这个认知让柳如烟心中一暖,连带着面上的笑意也越发明艳动人。
被卫灵素拉着一双柔荑,在床榻上歇了下来。
“姐姐无需担忧,妹妹心中有数的。”
闻言,卫灵素微微摇头,轻声叹息。
“姐姐何尝不知道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可到底是自家姐妹,本宫即便知道你不会出事儿,却还是忍不住为你忧心。”
说罢,便掐了帕子,掩了掩眼角,湿润便被拭去了。
见此,柳如烟顿时心疼不已,忙安慰卫灵素。
“卫姐姐莫要如此,可真是折煞妹妹了。我在这里向卫姐姐赔不是,你千万莫要再掉金豆豆了,若是被皇上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到时候,妹妹可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本是打趣之言,却不想,竟惹起了卫灵素心中的尴尬。
“瞧妹妹说的,皇上,皇上哪里会那般不讲道理?若是他要惩罚妹妹,自有姐姐为你说情,你自放心就是了。”
言罢,已然低下头,双手抚上小腹,忆起这里面孕育着那人的孩子,面上如同染了红晕一般,到底是闺阁女子。
见此,柳如烟心中倒浮现起前世那人俊颜冷面,却对自己柔情似水,好景不长,不久后又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模样。心中没来由地一痛,只觉得卫灵素那含羞带怯的模样是那么刺眼。
同时,六月天里,心中却升腾起一抹悲凉寒意来。
替自己不值,替卫灵素不值。
那人是何等薄情,前世的自己可是深有体会,如今,眼看着卫灵素沉浸在儿女情长中,无法自拔,有心拉她出苦海,可感情的事儿,不是她阻止便能够成功的。
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那人不要太过薄情,毕竟卫灵素于他,可并没有任何深仇大恨。
这样一想,目光又落到了卫灵素的腹部上,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只要想到这里,柳如烟心中便如同被什么戳中了似得,柔软成一片。
坤宁宫。
颜如玉安静地坐在床榻上,目光呆滞,嘴唇抖三抖,还未言语,自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中却落下两行清泪来。
耳边依旧是梅芯回复她的话。
镇国公府在朝堂之上处境尴尬,大批势力被换下,处处遭受各方势力打压。
这其中,就有兴平侯府的势力。
思及此,颜如玉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怨气,几乎将她焚烧殆尽。
为什么,我在后宫不问世事,放权于慕容妙月。甚至不顾及镇国公府,处处维护慕容妙月与慕容妙玉,换来的,却是你兴平侯府的无所顾忌,再三打压我镇国公府,当真以为本宫是死人吗?
苍天不公!
一双素手紧紧扯住身上的软被,绸缎般丝滑的软被深深凹陷下去,颜如玉如同失了神一般,只两行清泪不止。
一旁梅芯见状,不由得擦了擦眼角泪痕。
“娘娘,现如今您要保重身子啊,切莫要老国公为您担忧。”
说罢,已是伏在一旁小声哭泣,泣不成声。
闻言,颜如玉不禁惨然一笑。
“保重身子?镇国公府受到如此打压,本宫保重这身子又有何用?兴平侯府,当真好狠的心啊,好狠的心啊……”
到了伤心处,素来清冷淡雅的颜如玉,也不禁面色扭曲,如同魔怔了一般。
为什么非要这么对待她?她不过是,喜欢上一个男人罢了,老天爷竟要这样折磨她。
见状,梅芯不由得吓了一跳,微微发怔。
她从未见过温润的皇后娘娘,会这般疯狂。随即,又垂首落泪。皇后娘娘这是真伤心了,否则,怎么也不会变成这般的。
都怨那个慕容重华,要不是她,皇后娘娘也不会变成这样。都要成亲了,竟也要来害她们娘娘为他肝肠寸断,当真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