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骁抱着安凉,她的体重很轻,比一只抱枕沉不到哪去,她的身子很软,他紧缩手臂,好像也抱不住她。
她已经认不出他是谁,只把他当成心里久久埋藏的梦魇,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撕碎他。
不一会,楚骁脖颈脸颊就多了几个血道子。
楚骁有些茫然,不知安凉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他又该如何应对。
艰难回头,想要寻求专业指导,不想专业人士,拎着个酒杯,冲他晃晃,脸上淡淡的笑意昭昭然,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幸灾乐祸。
楚骁提了一口气,把动作幅度太大,一个劲往下滑的安凉往上掂了掂,然后大步走进别墅。
做事的人不敢多站,看楚骁目光扫过来,便知趣地退下。
安凉的房间在楼上,楚骁抱着一个张牙舞爪胡闹的人上楼,重心也跟着左摇右晃,一分钟能走往的路,他和她一起,花了十分钟。
等回到安凉房间,楚骁已经狼狈得不像样子。
安凉像是,不,就是失去理智了,趴在楚骁身上,尖叫着:“去死!你给我去死!败类!恶心!我要杀了你!”
楚骁试着把她放在床上,但是刚一用力,她就哭得更大声,已经有些沙哑的声音让楚骁不敢再勉强她。
只得这么挂着她,让她抓挠啃咬。
他真的很想问问楼底下的高级心理师。
这。
他妈的。
是怎么回事?
怎么越治越严重?
不知站了多久,安凉慢慢安静下来,抽抽搭搭的,手上也没了力气,抓挠都成了形式,但还是能感受到她的恨意。
楚骁试着哄她:“要不要洗把脸?”他看见她眼睛下面都被眼泪刺激得发红了。
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钝钝的,没什么力气。
安凉红着眼瞪他:“滚!不要跟我说话!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想吐!”
楚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说话没问题,可是滚……
你得先松开我,才好滚的,好吧?
他心里难受,只能这样苦中作乐。
前所未有的难受。
因为他无可奈何。
安凉恨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这个横亘在他们之间,是他无法凭一己之力铲平的障碍。
它生长在他的血液里,伴着他出生,直到他死亡,也不会被消磨。
如果没有这个,也许他还会厚着脸皮搏一搏,赖在她身边。
但是。
楚骁舔舔唇。
他改不了血缘,换不了父亲。
只能接受。
她不要听他的声音,他就沉默;她需要找一个人发泄,他就承受。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受一点。
又过了很久,安凉的哭声停下来,楚骁估计她也是哭蒙了,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干什么了,反正就着他的肩膀趴着,就当休息了。
楚骁想着,一会一定要把南屿那个赤脚医生吊起来,好好拷问拷问。
怎么就。
严重了呢?
轻声轻脚地走到床边,慢慢俯下身,小心地观察着安凉,她闭着眼,眼睫上挂的都是水珠,在外面打进来的微光里折射着暗光。
楚骁失笑:“这哭的,真惨。”
笑着垂下的眼睫,眸子里划过的痛意,没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