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莂大步走出楚宅,暴露在无遮挡的天空下好久才意识到下雨了。他仰起脸,努力想看见雨的痕迹,雨丝很细很密,在他的视野里时隐时现。
有雨水滑进眼睛,他的眼珠感受到了冰凉湿润。
伤口被雨水抚过,有点刺激。
就算这样,他还是坚持着多站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雨中的空气不像书里描写的那样清新。
也许,连老天也洗不干净这个地方的污浊肮脏了。
视线放平以后,远处多了一个人影,楚莂视力不错,加上那人常年就那么一件衣服,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人的身份。
河叔。
爷爷的心腹。
不,不算心腹,在爷爷眼里哪有可以百分之百信任倚仗的人。
只是一个像他一样的,被利用的对象罢了。
如果换作平时,他对那个眼底滚着杀意的男人一点兴趣也不会有。
他深知自己不过是楚骁的暂替品,但更清楚,楚森亦对血缘的看重,就算不是他,也绝不会把楚家最核心的权利交给外人。
在他眼里,河叔这种所谓的心腹只不过是替楚森亦做点“力气活”罢了。
以前他只想着怎么握住手里的权利,没心情更没精力搭理这个男人,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想要那些东西了。
权利是楚翘媛想要的,楚翘媛是从前的他想要的。
现在,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点茫然。
他想在与他截然不同的人身上找找灵感。
这样想着,他第一次在男人跟他行礼问好的时候,有了言语上的回应:“爷爷正在楼上发脾气,你跑哪去了?”
看得出来,那个男人根本没想到他会搭理自己,楚莂略微好笑地看着男人伸出去然后顿住的一只脚,然后在那只脚撤回来以后,加深了笑意。
意外地,他竟然觉得在雨里闲聊也不错。
河叔看了楚莂一会,觉得这个小少爷和以前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种改变也许是可以利用的。
所以他站住了,但不准备太老实。
不答反问:“老爷在找我么?”
“还用找?”楚莂声音有些冷,但眼里确实闲适的浅笑,“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么?该在什么时间出现在哪里,你应该比我清楚。还有……”他微微抻长音,因为音色低沉,所以不会让人觉得轻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去哪里了?”
河叔沉默了一会,楚莂格外耐心,被雨淋湿了鬓角,也没有催他。
“另谋生路。”
楚莂笑起来,果然,他等到了让他耳目一新的回答。
另谋生路。
直白十分,卑鄙十分。
偏偏坦诚也是十分。
现在的他喜欢。
“你也觉得楚家要完了?”楚莂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只是觉得干力气活的人大多直脑筋,不太会弯弯绕绕,勾心斗角的事情。
河叔给出四个字:“内忧外患。”
楚莂笑出来。
现在,坦诚是二十分,装逼也是二十分。
他眨了眨眼,思考了很多,把这四个字如同口香糖一样嚼到没有味道才开口:“你说说,怎么个内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