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凉轻轻哼了一声,用力碾了碾他直挺挺,有些硌她脚底板的鼻子:“少来。”
她说的有气无力,一听便知道不是真心实意跟他逗趣,只是敷衍,楚骁没再蹬鼻子上脸(虽然现在是她蹬他的鼻子),没再接话。
安凉收回脚,靠在椅子上,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窗外。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在医学上的定义是什么,是正常还是非正常,她只知道,回想起在停车场里莫名其妙开始歇斯底里的场景,心里是很难受的。
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相信那个突然就到达情绪极端的人是她。
有些羞愧,想要逃避,不想自己以这种样子存在于这个有序平淡的世界里。
更多的是茫然。
对未来,对剩下的生命的茫然。
她甚至搞不清楚她愿不愿意让自己好起来。
她得承认,她很喜欢那种可以自由发泄的感觉,好像有了一个挡箭牌,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吐出苦水,张开手臂,寻求楚骁的温暖和怀抱。
她可以不用控制自己,不用坚持挺直脊背,不用绷紧面部肌肉。
很轻松。
不顾虑后果,不考虑前因,真的很轻松。
像是一场梦,梦里,有多美好,醒来就有多沉重。
恨不得一头再躲回到那个梦里。
“安凉。”楚骁叫她回头看自己,但安凉就像没听见一样,还是轻飘飘地看着外面。
“安凉,我有话想跟你说。”楚骁看着她,眼睛都不想眨,没看到她有反应,但他知道,他得继续说下去,她能听见,“你还记得为什么你妈妈会带你来川城么?”
安凉眼珠动了动,但还是没看向他。
为什么来川城?
这个问题如果在七年前问她,她也许还能说的上来,但是现在……
安凉皱起眉。
问题的答案模模糊糊,睡在她心底,她试图把它唤醒,但是它并不愿意理它。
她知道的。
一定知道的。
她记得她记得的。
楚骁注意着安凉,她的每一个小变化,都落在他的眼睛里。
他轻声问,怕吓到她:“不记得了么?”
不记得了……么?
安凉不敢相信,她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来川城应该算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从来到这里以后,很多事情都和以前截然不同了,以前她……
以前她……
安凉手指蜷紧。
是因为太久没回忆的原因么?那些好像就在眼前,就在嘴边,刚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只剩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她想叫住一个影子,好好看一看,但那影子就像滑溜溜的泥鳅,从她指间滑了出去。
不对啊。
她能想起来的,上个月,去年,前年,她记得她回忆过过去,她记得她回忆过去时的心情,可唯独记不起她回忆的是什么。
她害怕极了。
低头看楚骁,神色紧张:“楚骁……我……我不会得了帕金森吧?”
正常人的忘性怎么可能这么大?
她的记忆像是教学楼上贴的墙皮,年级主任的头发,大片的脱落,在她还没察觉的时候,她的记忆就要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