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凉,你爱过我,为我放弃过自己的原则,背离自己想要走的轨迹。明明都把我当成陌生人无视了,但还是会对我说对不起。”楚骁轻轻吸了一口气,绵长的气息扑在安凉耳边,“这是你给我的希望,是你给我的特权。”
他的唇有没有碰到她的耳垂?
安凉叫不准,他的呼吸微潮,温热,像是一场没出息的热带季风。
纵然没什么出息,还是虏获了她所有感官。
不只是耳垂,还有耳廓,还有整张脸,整个人。
他的呼吸是海上的风浪,她躺在海面,随着他的气息上下起伏。
她恨自己的沉溺。
“所以呢?”她侧头,冷冷地看着他,“你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辜负我给你的希望么?”
“不……”楚骁放开她的手,“我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把我辜负的都还给我。”
他右手并不灵活,略微僵硬的抚着左手的食指。
扭住指节上部分,微微用力一旋。
安凉随声看去,她没见过手指骨折是什么样,第一次见,没什么感觉。
刷新她认知的是这个男人的脑回路。
这个男人的思维模式是有多奇葩,刚刚死命攥她的手指,现在自己掰断自己的指头。
还她?
不需要。
这么想,却没开口阻拦他继续。
“我伤你多少,你就还回来多少,利息我替你要。”语气轻描淡写,更轻描淡写的是他掰折自己手指的动作。
安凉有一种错觉,他不是在掰自己的手指,而是在掰别人家地里的苞米。
一根两根,多掰多赚。
“你又来这一套。”安凉眼睛不错,目光定在他脸上,却没用力,懒得用力,“你以为你每次伤害自己,我都会心软么?”
好像每次他们之间有什么说不通的事情,他都会这样,用伤痛换她的退步和妥协。
他不觉得这样很卑鄙么?
楚骁发现她眼里的厌恶,这种情绪没有恨那么尖锐,却更折损一个男人的尊严。
他停下来,靠坐在座位上。
平静地消化着他刚才从她眼里找到的情绪。
很久才开口:“我是真的想还你点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海天相接的那条直线,水平笔直,没有任何起伏。
所有情绪都在海水云层里。
“恶心到你了,很抱歉。”他坐直,用右手拉开车门,下车,不再说话。
关门声不大,听不出他是落寞还是愤怒。
安凉隔着前窗看他,他没回身,背对着她,一点也不照顾断了的手指,直接插进衣兜。
安凉深吸了一口气。
觉得自己错了,又觉得没错。
愧疚和理直气壮都缠着她,想要她明确地站队。
那股要把她撕开的烦躁感又涌上来,安凉低下头,把手按在脸上,这样也不够,她的手指慢慢攀到她的头发上,插进发丝,用力拉扯着。
头皮上的痛还不敌他刚刚握着她的手指残留下来的痛。
“安凉。”
这个声音。
他的声音。
安凉慢慢松开手,手掌滑下来,重新笼住自己的脸颊。
“嗯。”
狂躁,不安,茫然都被她关起来了,关在心脏里。
它们在腐蚀她也好,在摧毁她也好,她都不想让别人看见。
不想……
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