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损失,不会增加。
永远冰冷,永远高傲。
他不爱笑,从不哭,平时表情都很少,凝固在时空流逝中,做最孤独也最自得其所的冰。
屠夫坚信,她绝对是见过他最多笑容的那个人。
比楚骁见的还要多。
譬如现在。
这如同孩童般灿烂纯真的笑。
譬如现在。
这如同战士般虔诚忠诚的笑。
他只给她。
只让她看见。
这样的笑,给了她非常明确的暗示。
那个心疼他,却无法成为他爱人的人,就是她。
只有她有资格收殓他的遗体,决定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样子。
屠夫喉咙发涩,想说的话变成了黏在嗓子眼里的药片,咽不下去,一直融化,苦,却不值得让她流泪。
她已经过了会为一颗药带来的苦涩哭泣的年龄。
这本身更令她难过。
难过涌上来的同时,她竟然也笑起来:“那好吧,我会给你缝得美美的。”
狱然没再说话,把烟送进嘴里,只有唇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发抖。
他头一次恨命运把他的生命设定得那么短。
又让他们的相遇来得那么早。
“老板知道了么?”屠夫轻声问。
狱然好像在想什么心事,茫然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还没告诉他。”
“早一点让他知道吧。”屠夫拿起茶盅。
早一点,再早一点。
免得来不及。
免得痛苦突如其来。
“好。”狱然点头,把烟碾在烟灰缸里,“我们走吧。”
在他说走那个字的时候,屠夫心脏痉挛了一下。
在那0.1秒里,她好像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她也有点恨了。
恨开始的招惹,恨后来的牵绊。
恨结局,只能和预定的一样无疾而终。
——
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安凉睁开眼,看了一眼外面绿色的地面,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
她不想看坐在驾驶位上的人,也不想跟他说话。
伸手开车门却没有打开,心里的烦躁更强烈了,快要把她的理智都烧光了。
“开门。”
她把背贴在椅背上,身子很僵硬,她自己清楚,一旦放松下来,她会做什么。
可是楚骁不知道,还往她身边凑。
几乎就在他开始靠近的同时,她也抬起手。
思维短路了片刻,她听见一声很清脆的声音,这声音里还藏着另一个声音。
她把发麻的手指收进手心。
慢慢转头看楚骁,楚骁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低着头,把解开的安全带送到安凉身侧,又伸手替她拉开她那边的车门:“新车,开车门的时候要多用点力。”
安凉没动,眼珠随着他直起身子的动作移动。
他脸上有指印,是她的指印。
他没看她,打开车门要下车。
安凉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疼么?”
楚骁在感觉到她的力量以后,立刻停了下来。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却想了很久。
“疼的话……”他侧头,眼里好像有笑意,“你给揉么?”
安凉眨了一下眼睛,眼里酸酸辣辣的,好像进了风油精。
有人在撕扯她的灵魂,一半水深,一半火热;一半摇摇欲坠,一半冷眼旁观。
一半想哭,一半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