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让杨志浩把王志磊的那个黑手机拿出来。
程诺在看到老丁把支票推到桌对面那一瞬点了暂停。
果不其然,上面的签名的确是一串英文名,开头Y,全名是Yevgeni.
顾澜之立马就上网搜了傅晨熙的百度百科,沉默的拿给了程诺看。
上面粗略的介绍了傅晨熙背景资料,虽然不全面,但他的名字却不是秘密。
所以英文名也在上面。
程诺自嘲的笑了声,将屏幕点了暂定的黑手机递到那人面前:“是这张支票?”
那人点头如捣蒜的连连应是,又狐疑:“你们怎么会有我们老大的手机?”
杨志浩瞪他一眼:“干你屁事!”
那人缩了缩脖子,程诺算彻底死心了,一时间,似乎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她整个人无力的缓缓蹲在地上,痛苦的抱着头。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接受一个人?可没过多久,现实就会狠狠给她一巴掌,还是咎由自取的下场,甚至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她揪着心脏的地方,反反复复深呼吸吐气了许久才让生疼的它平静下来。
杨志浩想要去扶她,也被她一把推开。
她跌跌撞撞的起身,抹了眼角的泪,漫无目的朝远方走去,她脑海里都是傅晨熙留下来那些柔情蜜意的画面,他说过要娶她,还要跟她长相厮守……
可现在听起来,竟是那么的讽刺,她都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跟她说出的那些情话,精心编织的谎言,将她像个傻瓜一样骗的团团转,他一定很开心吧?
顾澜之追过去,一把抓住她手腕:“你去哪?”
程诺挥手将他大力甩开:“不用你管!”
他把她从海城带到南安,不就是想告诉她,她是个缺爱的傻子,白痴!
也只有她这种没有人疼的可怜虫,才会因为几句甜言蜜语哄得不知天南地北。
顾澜之有些急躁:“我不管谁管?”
程诺只是低笑了声,也没回头,义无反顾的往前走,顾澜之心里一直憋着气,是替程叔叔不值:“程诺,你闹够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陆逸轩,或许程叔叔也不会死,如今你又是因为男人,难不成连你自己父亲的仇,也不报了吗?”
她纤细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说:“如果真的是他,我会让他拿命还。”
杨志浩将顾澜之推上车:“行了你,就别再埋怨了。”
话落,他又对程诺道:“小诺,上车!我们该回去了!海城那边我已经着手安排了程叔叔的灵堂,你总不想送你父亲的最后一程也要浪费在没必要的事上吧?”
杨志浩的一句话总算拉回一点程诺飘忽的思绪,是,她应该回去好好陪陪父亲。
程诺收了眼泪,坐到了副驾驶,一路上,气氛低沉,没有人贸然说话。
等他们马不停蹄赶到父亲的殡仪馆,天也黑了,她下车一眼望进去就看到了白发苍苍坐在冰棺前的奶奶,至父亲被拉回来,听说奶奶就一直握着父亲结冰的手。
隔壁的李奶奶怎么劝老太太节哀,也没松手去吃一口饭,就这么饿了一下午。
奶奶昏沉的眼睛又红又肿,程诺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情绪,再次绷不住。
李奶奶看见她时忙说:“快去劝劝你奶奶,已经一下午没吃饭没喝一口水了。”
至下午到现在,也有七八个小时,李奶奶说老太太就一直坐在那哭。
程诺担心她身体受不了,跟李奶奶道过谢,就朝奶奶走了过去。
她在老太太的身前蹲下,拉过她手摸向自己的脸,她想告诉奶奶,虽然父亲已经冰冷,但身边的人还是活着的:“奶奶,爸爸见了你这样,会舍不得离开的。”
奶奶像回过点神,语气很哽咽:“小诺,你父亲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我就是想再陪陪他…就再多呆呆…陪他一会……”
她老人家的语气忽然像个孩子,恍惚,她只是想父亲再在她身边多停留会。
程诺趴在她膝盖上,温声应了:“好,就再多陪一会。”
顾澜之去倒了一杯水过来,程诺从他手里接过,递给奶奶。
老太太本想推开,但程诺执意给她,还带着不满的意味埋怨:“奶奶,李奶奶说你没吃午饭,我爸要知道我没把你照顾好,他会怪我的。”
奶奶拿她没办法,只能敷衍的灌两口水说:“我吃了,真吃了。”
程诺眼里含着泪的看着冰棺里的父亲,又在奶奶的怀里蹭了蹭,哽咽开口:“奶奶,小诺只有您了,只有您了,所以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奶奶摸了摸她头道:“好了,我没事,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老太太的声音很沙哑,哑的都快发不出声音,可想而知,她是偷偷大哭过了。
然而没过多久,奶奶撑不住的就伤心欲绝的晕了过去。
程诺心慌意乱刚要打急救电话,杨志浩见了,便立马开车将老太太送去医院。
她本想跟着去,但顾澜之说这边灵堂要留人,所以她也就没去成。
程诺跪在蒲团的垫子上发愣,父亲身上那一层厚厚的冰透着寒气,她很想拿个火盆过来让父亲暖暖身子,可她不能这样做,父亲已经再也不能回到常人的体温。
情不自禁间,眼泪又哗哗哗的掉,不知不觉的就糊了一脸。
程诺很自责,也很内疚:“爸爸…对不起…对不起…小诺对不起您……”
她明知道这件事和傅晨熙脱不了关系,但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不愿相信?
程诺痛苦又挣扎,那种煎熬,就好比把一个活物架在火上烤。
等顾澜之赶回来,她已经昏昏沉沉的蜷缩在蒲团上睡过去,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她,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傻傻的笑:“就这样吧…我们就这样吧……”
傅晨熙,我们就这样吧……
顾澜之见她神色恍惚,也是满脸紧张:“小诺,小诺!你到底怎么了?”
程诺模糊的视线越来越清晰的直到看清对方的脸,她才浑浑噩噩的意识到,刚刚好像认错人了,揉着胀痛的太阳穴道:“澜之哥,杀了他,我杀了他好不好?”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一切才会真正的结束。
他也不用再苦心的欺她骗她,所有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将彻底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