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听只是这么问着,并没想从对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阿雅正思忖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顾云听就已经轻而易举地绕开了她,进试场中去了。
要答诗的人都已经陆续落座,将整片席位占得满满当当,而宫人还在不断地往试场中抬矮桌和笔墨纸砚,显然还有不少犹豫不决的人想要加入。
顾云听随意挑了一张无人的矮桌,坐下后盯着空白的宣纸,百无聊赖地转起了还未曾蘸到墨水的狼毫笔。
大概又过了半刻钟,高台上的内侍官宣了这一次的主题,是鹤。
历来文人喜鹤清高不染尘俗,吟咏之句多如牛毛数之不尽。顾云听记性还算不错,只略一思忖,便提起笔默写起来,笔锋在宣纸上游走,没有片刻停顿,字迹一如既往,似刀削斧凿,劲瘦也不失风骨。
饶是写鹤的诗句再多,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全都记下的,有些是没念到过那些诗,根本不知道,又有些则是一时昏了头,怎么也想不起来,正如许多人提笔忘字一般,并不是见识短,只是短时间内说不出个准确的东西来。
顾云听写完第五张宣纸的时候,试场中已经只剩下了她与顾月轻两人。
众人都窃窃私语,也有好事之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她们争得头破血流,便在一旁替两人加油呐喊起来。甚至有人私下里打起了赌,猜测两人之中谁会赢。
要是放在一个月前,这种事简直毫无疑问,可上个月上元宴顾云听一举夺魁,的确让在场的不少人都对她有所改观。
顾月轻犹在奋笔疾书,分毫不让,可顾云听却已经停了笔,起身将那答卷都交给了身后的内侍。
“这是……认输了?”
围观者前排有人与朋友议论,却巧那时众人因顾云听的举动而纷纷愣了一瞬,便恰好有一瞬安静。这人说话的声音本就没有刻意压制,所以周围不少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云听正站在一旁,自然也听见了,秀长的柳眉一扬,笑道:“文试只是争个资格罢了,哪来的什么输赢?写鹤的诗句那么多,真要争个胜负出来的话,一整天也未必写得完,那小园还去不去了?”
虽然她今天来,的确就是为了认输的,可顾云听不喜欢输,也不想输得显而易见。
附近的人都听见了,不禁有些恍惚。
对哦……
文试只是为了拿进小园比试的资格罢了,倘若能得到这个资格,又何必写那么多?明知自己能进,还非得搜肠刮肚地多写几句,不就是不惜浪费众人的时间,来炫耀自己博学么?更何况,每个人写字的速度都是不同的,并不是再试场中留得越久,就写得越多了啊!
顾月轻坐得不远,听见这话,大概也想到了这些,落笔的手猛地一顿,笔尖便在纸上晕开了一个小小的墨团,好在并不影响她写过的字。她讪讪地在前排人不善的视线中搁下了笔,起身离场。
“听三妹妹的意思,想必是笃定了自己能过得了文试?说来惭愧,这些年来姐姐都没有好好了解过三妹妹的技艺,不妨趁着今日机会,你我姐妹好好比上一场,在小园里争个输赢出来?”
走到顾云听身边时,顾月轻故意高声笑道。
当着众人的面下战书,顾月轻料她也不敢拒绝。只要这小贱人答应了,顾月轻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一定要让在场所有人都看清楚,她顾月轻还是大祁第一才女,而顾云听,不过是个凭运气投机取巧就不可一世的傻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