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白也跟林云仙有点儿相似,最近看见凌烟卫就有点儿腿肚子转筋。
想起自己的剿匪没有什么进度,说不定早就被凌烟卫禀告的明康帝,林元白的气势一下子就熄灭了,随后换上了一副“家有不孝子的心累老父亲”的嘴脸,叹息道:“宋大人,赵大人,并不是林某在故意找麻烦,实在是熙明华的为人二位不清楚,她心里是一直嫉妒仙儿,认为林家亏欠了她的,所以总是要说一些对林家名声有损的话来污蔑我们……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都是我没有教好她……”
赵陵安和宋百户都没有任何的表态,林元白自己把自己给感动得不行,一抬头却看见这二位用一种仿佛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实际上,林元白这点儿段位,在赵、宋二人的面前还真就不够一勺烩的。
赵陵安就不用说了,掌管京兆尹这些年各自乱七八糟的案子见的不少,凌烟卫那边就更不必说,原本就是密探机构,什么隐秘事查不到?见得人多了,对套路也就十分的熟悉,有的是比林元白演的好的。
再说,林元白这叫什么话?林家亏欠了熙明华难道不是事实吗?难道他们对熙明华做过什么好事有过什么帮助?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的,林元白这样企图蒙混过关的言行实在是令人不齿。
见没人搭理自己,林元白面上不由得有些讪讪。心里却是觉得赵、宋二人是仗势欺人,仗着官高权重所以瞧不起他。
“是真是假,请府上三小姐出来一看便知。”赵陵安冷冷道。
熙明华往后退了几步:“我家三妹妹就在那里。”
话音落下,落花就扶着身上披了一件长大衣服的林云暖走了出来。
这事情再清楚不过了,都不需要验证身上的伤势,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到林云暖的面黄肌瘦和畏畏缩缩的样子,以及那件明显不属于她的长大衣服下面露出的,遍布伤痕的手臂。
手臂上面的伤痕有新有旧,很明显,熙明华一句话都没有夸大,林云暖是一直在遭受虐待,快要被打死了。
尹妈妈在旁边跪着,有些哆嗦。
赵陵安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刻明白了:“难道说,虐打三小姐的人,是这个尹妈妈?”
熙明华点头,只说自己打算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哪知道院子里吆五喝六的坐满了人,还摆了好几桌,那些下人在她的院子里喝酒打牌好不热闹,随后就看见尹妈妈从院子里出去殴打林云暖。
赵陵安表面没说什么,心中却明白了几分。
闹了半天那失火的院子是熙明华的,可是从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这院子就算不失火估计也住不了人,烧毁后留下的那些家具摆设,怎么看都是些普通的不知情的破玩意。
再加上这群下人在院子里喝酒打牌,明显是根本没有把熙明华放在眼里。
说的实在一点,这就叫以下犯上。在大燕律法里对奴仆以下犯上有着许多明确的规定和惩罚,哪怕主人犯了案子,仆人出首告发,都需要先挨上二十板子才行。
这是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和统治,否则为什么要把人分成士农工商,贵籍贱籍?就是为了有区分。
熙明华拍了拍林云暖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
林云暖往前走了小半步,低声说出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竟是比熙明华所能想到的还要过分!
自从林云暖有记忆以来,尹妈妈就对她动辄打骂不休,而且还是用棍子之类的东西进行殴打。尹妈妈是她的奶妈,又是从前大娘子亲自指派的,在府里也是比较有资格的老人,老太太说过府里的老人都是要敬着许多的,小姐们的奶妈地位非常高,不在姨娘之下。
这也是为什么尹妈妈一直在虐待林云仙,但林云仙却不能找生母巧姨娘出面的一部分原因。
或许在林府,尹妈妈比巧姨娘还要有地位得多!
林云暖说的有些慢,她不太习惯突然一下子说这么多的话,尹妈妈对她的打骂根本计算不清,林云暖只能挑一些记忆深刻的来说。
这无疑是让她又重复了一遍那些糟糕的经历,熙明华一直站在林云暖的身边牵着她的手,以此来安慰她给她支持。
赵陵安听得也十分认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林元白原本想插话,却发现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林云暖说完了,赵陵安怒视尹妈妈:“刚才这些话,你还有什么说的?”
尹妈妈抬起脑袋,兀自嘴硬:“小姐做错了事,教育小姐也是我们这些奶妈该做的。三小姐不听话,老夫人和大娘子都给我权利教训她的。”
“教训她需要打成这样?”赵陵安冷笑一声,“到了现在你还在这里狡辩,这等刁奴真是闻所未闻!来啊!给我把她叉下去!”
因为喝醉了失去记忆,到底是酒后失了智纵火还是无意间引发的火势,已经无法判断了。
赵陵安就当做是酒后无意引发的火灾处理。
只不过尹妈妈却是还有虐待林云暖的罪名,所以被单独锁起来带回了京兆尹衙门。
林元白这次是颜面大失,当然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脸面。尹妈妈区区一个奶妈,居然长年累月对林云暖下这样的毒手,林元白身为一家之主和父亲却是丝毫不知,听上去都让人觉得荒唐。
宋百户那边自不必细说,凌烟卫的一切行动结果和过程都是要上报的。至于哪些是重要的事情需要明康帝来查阅,这就是上级决定的了。但宋百户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帮”林元白一把,把这件事给捅上去。
赵陵安则是已经打定主意,回头就找平常相熟的御史跟自己一起上奏,弹劾林元白家中居然有奴仆常年虐待主子的情况,林元白却毫不知情这件事。
等到京兆尹和凌烟卫的人都撤走了,林元白恨恨盯着一脸无所谓的熙明华,挤出一丝狞笑:“现在你满意了?当初柴房失火怎么就没把你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