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氏的手一下落了空,她顺势狠狠抓在了椅背上,指尖都泛了白。
面色更是青红交加,紧咬着牙根。
老太太这算盘可真打得好,不管结果如何,到头来她都不亏。
在说大房的这几个女儿,在她眼里哪个不是换取嫁妆的筹码,只是钱多钱少罢了。
就以老太太那个财迷劲,婆家好不好她才不会管。
她只在意钱。
楚青梅就是最好的例子,既如此,自己又如何会让暖暖步了后尘。
这一趟,她就是不去,也得去。
霎时间,怒色早已消散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愁容。
罢了,等晚上去找楚青梅谈谈吧。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暮色沉沉。
此时老宅中,楚青梅为了庆祝谈成第一笔生意,做了几个好菜,打算犒劳下自己。
虽然没有刀叉高脚杯,但这竹编土陶的器具,也颇具另一番韵味。
点了盏油灯,摆了下桌,打眼瞧去,也算得上一顿低配版的“烛光晚餐”了。
有佳肴怎能不配佳酿,先前她特意留了些桃花酿,今日便一起喝了。
生活再怎么简单,也不能没了仪式感。
一坐下,看着眼前的所有,情调竟十足。
于是便情不自禁的端起酒盅,为自己干了一杯。
屋里酒香弥漫,淘淘被勾得口水直流,呲溜一下就跑到她脚边蹭了起来。
楚青梅脚一用力,就甩开了它。
“别耍赖,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她刚说完,就看见淘淘睁着两只核桃大眼,直勾勾又可怜巴巴的盯着她,尾巴更是疯狂摇摆着,“我就喝一点点。”
看着它殷切的眼神,楚青梅也不忍心自己吃香喝辣,盛了一小碗放在桌上,让它上来喝。
“喝归喝,待会别给我撒酒疯,我管不了你。”
上一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楚青梅实在不想再听一只狗吹牛逼。
那画面实在太过鬼畜,她受不了。
淘淘口水都要掉在地上了,连忙扑腾着四只小短腿往桌上爬,“你放心,这点我还醉不了。”
然而正当它千辛万苦刚爬上桌子,张开血盆小口大喝一顿时,忽然院外传来响动,它伸出的舌头就这么顿在了碗边。
这么晚了又是谁?
好兴致被打搅,楚青梅有些不悦,出了屋,一抬眼就看见院门口的楚王氏。
她正在门口来回踱步,两手交叠在身前,不停揉搓着,两眼一直盯着地面。
许是鼓足了勇气,才伸出手准备再次敲门。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她。
登时,楚王氏的手一僵,顿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悻悻落下。
楚青梅压下心头的不悦,去开了院门,淡淡问道,“二娘这么晚了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
话到喉间,她还是说不出,只得又咽了回去,转而道,“二娘这不是好久没见到你了,担心你就过来瞧瞧。”
楚青梅眉头微挑,她可不觉得楚王氏会这么好心。
且看她在门口犹犹豫豫的样子,八成是有什么让她难以开口的大事。
而眼下能把她逼成这样的,只有楚老太太。
那老太婆可是一肚子坏水,既然叫她来,准没什么好事。
这么想着,她也就打消了和楚王氏寒暄的念头。
只是毕竟是长辈,话也不能说得太难听,便道,“我挺好的,就不劳二娘操心了。”
言下之意,你看过了就可以走了。
楚王氏哪里会听不出这是逐客令,换做以往就是楚青梅求她坐她都不坐。
可今不同往日,楚老太太的话依然回荡在她的耳畔,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留下来。
她主动走上前,想拉楚青梅的手,可楚青梅反应更快,直接抱着盆就往屋里走,面色冷淡道,“二娘有话就直说,要是真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有活儿要忙,腾不出空招待。”
如果说方才那话只是委婉提点,那这话就可谓直白。
楚王氏脸色变了变,她是来叫楚青梅回家的没错,可不代表着要低声下气。
楚青梅不想见她,当她愿意来呢?
想着,便将老太太交代的事情,说了出来,“你奶说她当初分家只是想让你知晓日子不好过,你任性也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
楚青梅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算太出乎意料。
毕竟就算不是今天,以后也总有一天会让回去。
只是真真印证了那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楚老太太那点心思她会猜不出?
说来说去为的还不是银子。
她现在分家出来了,等于一颗移动的摇钱树,老太太怎么可能会放过,肯定要拔了回去栽在自家院里,还要修高高的围墙,门用大铁链拴上。
一想到这,她不禁一阵恶寒。
这种自找虐受的事,她不会干。
“奶要当我是任性,那是她自己的事,但我分家是认真的,绝不可能回去。”她的态度坚决,神情更是坚毅。
“你给楚家长了脸,奶也消了气,你也别再耍孩子性了,她是你奶,是一家人,能有什么隔夜仇,让让也就过去了,以后日子还长呢。“
楚王氏知晓楚青梅不会轻易答应,也不气馁,继续游说着。
楚青梅一听这话,忍不住冷笑出声,“我长脸了关你们什么事,别忘了我们分家了,既然分家了,就不存在一家人之说,那面对一个陌生老太婆,我凭什么相让?”
一个捅刀子一个递刀子的人,现在跑来大言不惭说不怪她不懂事,那她是不是还应该说句谢谢?
楚王氏一噎,楚青梅的牙尖嘴利已经超乎了她意料,叫她一时间竟不晓得该如何接话。
这时,淘淘忽然窜了出来,直奔楚王氏脚边,抬起后腿就撒了泡尿。
没等楚王氏反应过来,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走前还用意念传话给楚青梅,“加油,我看好你!”
楚青梅:“……”
她的搅事精总是喜欢做这样大快人心的事。
等楚王氏感觉脚裸一热,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时,哪里还有狗的影子,气得朝着楚青梅暴喝,“楚青梅,管管你家的狗!”
楚青梅微笑着摊手,“二娘,一家人的狗,能有什么隔夜仇,让让不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