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村平静久了,谋杀这种事许多年都不曾发生过,乍听之下,又惊又怒,纷纷嚷着要把乞丐送官严办。
乞丐被吓得不轻,不停哆嗦。
轻薄良家妇女,顶多是杖责流放而已,他一个乞丐去哪儿不是去呢,还有官家饭吃。
可如果扣上杀人灭口的罪名,那就是要被砍头的!
“我没有推她,我没有想杀她,我是被冤枉的啊!”乞丐拼命的挣扎,大喊道。
“你不想杀我,为什么要假借大虎哥的名义,骗我到河边那种地方去?”楚青梅竖眉,冷冷质问。
诱导着,让乞丐说出真正的原因。
乞丐完全没想到她的用意,为了保命,就把真相一骨碌都说了出来。
“我真的没有想杀你,是张家派我来的,说让我占了你的身子,毁了你名声,这样你们退亲不说,还得把彩礼退出来!”
乞丐吓得两腿筛糠。
大虎娘气得浑身颤抖,没想到乞丐会把她给供出来。
瞧着众村民的目光都投到了她身上,有鄙夷有愤怒,让她如芒在背,更是说什么都不肯承认。
“你……你诬陷我,我好端端的,让你去轻薄人家干什么,分明就是你起了色心,对她有非分之想,又看大家说起我们两家的事情,就打算栽赃到我的头上来!”
说着,还催促众村民,“你们听一个乞丐说什么啊,他肯定是这辈子都讨不着媳妇儿,所以想要过把瘾,赶紧把他沉塘,这种祸害,早死早好!”
乞丐见她翻脸不认人,顿时急了。
他用力挣扎,猛得冲向大虎娘。
“贱婆娘,你撒谎,我在府城云来酒楼门口乞讨,是你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帮你办这事,银子我还没花呢,就藏在破庙里,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找!”
“那是你偷的,我家最近正好是少了钱,你偷了钱不说,还要起这种歹念,简直该死!”
大虎娘急了,唾沫星子横飞死咬着不松口。
到底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泼妇,乞丐根本不是对手,一时间连话也插不上。
现在正是农历二月,寒意料峭,楚青梅在水里泡了一遭,又呛了水,浑身的不舒服。
再被这一吵,脑子都快炸了。
“别吵了。”
“吼什么吼,你以为嗓门大就有理了是吗!”
大虎娘占了上风,这会儿正得意,转过身叉着腰指着楚青梅。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臭乞丐是你相好的吧,故意联合起来坑我张家,真是不要脸。”
“说这话你缺不缺德。”
杨家媳妇听不下去了,走上前把楚青梅挡在身后。
“哎呦喂,这就护上了,怎么你还真打算把这小贱人接回家当‘妹妹’。”大虎娘怪笑着。
“你!”杨家媳妇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楚青梅从后面走出来,目光不善的看着大虎娘。
“你既然说钱是乞丐从你家里偷的,那你是什么时候丢的钱,又丢了多少。”
大虎娘没想到楚青梅会问这个,犹豫了一下才道:“就是前几天回老房子收拾东西的时候,丢了十两,那银锭子是刘老爷给的,上面有刘家的记号一看就能认出来。”
“十两也不算少,可有报给里正?”楚青梅追问。
大虎娘微微仰着下巴轻笑。
“十两银子你们觉得不少,可对我们张家现在来说也不算什么,那两天乱遭,邻里邻居的来过那么多人,这要是报给里正好说不好听,就当是给村里留面子了。”
楚青梅轻笑一声,语气骤然变得凌厉。
“乞丐平日在府城行乞,放着那么多富人不偷,专程走几十里地来村里偷你,难道说你俩私下有过节?而且为了要回彩礼,你可没少堵在我家门口同我奶奶吵,可丢了十两银子却不声张。”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瞪着大虎娘,“这事显然不合常理,银子怕不是丢的吧。”
“就是丢的。”大虎娘试图反驳,却想不出理由,只能撒泼似的不停大喊。
村民见状心下了然。
大虎娘这人平日就招人嫌,如今落了话柄,村民们哪肯轻饶,纷纷扯嗓子骂着,那话越说越难听,甚至还有大嘴巴的村妇编排起大虎娘和乞丐之间的事。
楚青梅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然而就在村民们商量,将大虎娘和乞丐一并送官的时候,人群外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
“那死丫头死了吗?”
楚青梅眉头微皱,是楚家老太太的声音。
众人让出一条道来,楚家老太太就顺畅无堵的走到跟前。
一双绿豆眼来回打量一圈,正要责骂,又瞧见大虎娘在旁边。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叉腰摆出态度来。
“大虎他娘,我可告诉你,我们家青梅是以死明志呢,你要真得要走那些彩礼,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楚青梅听得黑线。
这个奶奶真是和原主记忆里一模一样,认钱不认人,压根就不在乎她。
原因也挺简单,原主的母亲是楚家为了冲喜买来的媳妇儿,结果不但没生出儿子,还上吊自杀了。
楚老太太“恨屋及乌”,连带着楚青梅也厌恶上了,觉得她是个丧门星赔钱货。
杨家媳妇在边上听不下去了,赶忙就上前相告,把事情经过和楚老太太说了一边。
这哪里是以死明志啊,这分明是走投无路,被人所害!
楚老太太一听,眼睛都在放光。
倘若不是边上还围着这么些村民,她就要直接拍掌叫好了。
本来她还发愁这些彩礼得吐回给张家呢。
现在好了!
张家搞出这么一个幺蛾子来,彩礼要不回去不说,还得倒贴呢!
想到这里,楚老太太瞬间变脸,做出一副悲愤的样子来。
“大虎他娘,你也太不要脸了,青梅可还是个黄花闺女呢!你这样一糟践,她以后还嫁不嫁了?”
大虎娘本就是个纸老虎,这会儿大家都不偏向她,更是心慌意乱,完全被楚老太太牵着鼻子走。
唯唯诺诺,“那……你想怎么样?”
“赔钱啊!”楚老太太十分干脆。
她朝着大虎娘伸出手去,干裂皱巴的两片嘴唇张合。
“以后青梅就得在家养着了,你赶紧的,赔我们家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
大虎娘目瞪口呆,其他人也是惊得够呛。
二十两银子,那可不是小数目啊,足够家里娶两个媳妇儿了!
楚青梅很是平静。
反正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奶奶是个什么货色,跟她置气,这不是白白给自己心里添堵吗?
只是这楚老太太的嗓门太大了,每个字都震得她耳膜生疼。
衣服打湿了又贴在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越发的难受。
还没来得及开口求助呢,眼前便闪过一片黑,晕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听见边上有人惊呼,“不好了,青梅昏过去了。”
然后楚老太太就很着急的大喊,“你看你还把我家青梅给整病了,这还得再给我加五两看病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