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握紧的那一刻,霍钧安仿佛当头棒喝。
他匆忙重新拿起他放在一侧的手机,定位系统的信号里,她在距他有二十公里的地方。那里,无论是去西郊还是盛华庭都非必经之路,那是新城未规划的城边村区域。
宋培生和霍钧安赶到信号源所在地时,看到的只有车,以及车里面放的手机。
男人的脸沉的像是遍布雷鸣的乌云,下颌线绷起的弧度像是犀利的刀锋,“打电话给黄强。”
几个字像是裹着从极寒之地带来的冷厉,他们跟黄强交往甚少,但是这个圈子里找个人还是容易的,只是……
“江鹤已经在调配老九的渠道了,应该也很快会有消息。黄强那边也只是孔娜猜测,毕竟没有证据,反倒会……”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霍钧安眸光冷冷的甩过去。
宋培生抿唇,片刻后他拨出个号码去,很快那边接起来,是个女音。
宋培生报了名字,电话很快接到黄强手里。
沈婕看向身侧的男人,识相的要站起来,却被黄强抓住手腕拽了回去。
女人便乖巧的窝在他身侧,听着电话两人虚以逶迤。
“没想到霍七少你会给我打电话?怎么,有事尽管说。”黄强声音缓和带着笑意,似乎对这通不速之电完全意外。
“我今天打电话就一件事,你但凡动纪初语一根寒毛,你都可以试试你还能不能继续过下去。”霍钧安声音极冷,又极平静。
他毫无修饰直奔主题倒是让黄强有几分意外,与其说是霍钧安在威胁黄强,不如说是霍钧安在向黄强表明纪初语背后的人是他。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说的事,不过……”黄强一本正经,“我上次见你和白家那丫头在一起,听说好事将近。年轻人,我跟白松宁关系匪浅,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虽说年轻人的事我们不便多说,但是为个戏子,你可是要脏了白家的脸面?!”
“黄总,你最好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否则,胜景传媒的日子可不会那么好过。”霍钧安嗓间溢出低低的冷笑,像是从遥远地方传过来的锁喉链一下勾在了黄强的脖子上,“你想要洗掉的恐怕不止几千万吧,我这人不爱多管闲事,但是碍了我的眼,那就不好意思了。”
电话咔的挂断了,黄强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阴黑着脸重重哼了声,“跟我叫板?!”
沈婕接过他手机放到一侧,手掌按在男人胸前轻抚缓和他剧烈起伏的情绪,“要紧吗?”
“要紧吗?”黄强突然哈哈大笑一声,他伸手掐在沈婕的脸上,“你更要紧。”
沈婕拉下他的手娇嗔的一撇嘴,“我说真的,担心你呢!”
“木已成舟,我倒要看看霍钧安要怎么办。”黄强眼睛里透着沉沉的毒,“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当面拒绝我。”
沈婕不再吱声,只是乖巧的偎在他身边,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
上身的衣服被扯掉后露出白皙的肌肤,女人美好的身体在男人眼里那就是最好的大餐,举着手机的男人突然顿了顿,眸光贪婪的落在她身上,他放下手机向纪初语走过去,手掌贴上她白嫩的肌肤,他吐掉嘴里的烟,鼻子嗅着人脸凑过去,女人特有的味道让人情不自禁……
纪初语知道自己今天凶多吉少,她想全身而退的可能几乎没有,那就不如孤注一掷,女人垂着脸被两个人驾着,头发垂下来遮住她仿若凶兽的眼眸,在男人凑过来时她像是凶狠的饿狼张嘴狠狠的咬上他的耳朵。
“啊……臭婊子!操!把她拉开!”
嚎叫声突然响起来,可任凭旁边的人如何踢打,她的牙齿宛如利刃狠狠的咬在那个耳朵上,死都不放,牙齿咬进皮肉里,口腔里的血腥味和加诸在身上的拳打脚踢她仿佛都感觉不到,直到她硬生生咬下来一大块猪耳朵。
哀嚎声伴着残虐的爆踢,她的身体被人一脚踹了出去,撞在了堆放的油罐上,哐啷啷倒了一片,里面的废油和不知名的化学制剂跟着滚动的油罐桶流了满地。
方才那人一脚好像把她的肋骨踢折了一样,剧烈的疼痛袭来纪初语还没等站起来又重重的跌了回去,狭小的库房里,四处滚动的油罐桶给她争取了短暂的时间,她强撑着爬起来,拉开门就往外跑。
掉在地上的烟头带着最后的火星点燃了跟它接触的废油,“咻”的一声火苗沿着地面废油连接的纹路着了起来,这突如起来的变故让在里面的三人同时都愣了。
纪初语双臂环在身前往前跑,她的耳朵里只听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但她仓皇逃窜的步伐终究跑不过身后的爆炸,一股气流卷过来将她整个人都冲击了出去,她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身体落地时没有预想到的剧烈疼痛,却听到一声痛骂,“我操!”
身上压着一个人,男人单手捂住自己腰侧,血将他的手全都染成红色,近乎虚脱的身体压根没有力气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人。
纪初语仓惶爬起来,一个手肘照着身下人的腰腹撞下去,极度的恐惧和紧绷,让她的视线都仿佛短暂的缺失模糊了一样,身下的人闷哼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纪初语爬起来要跑,脚下被绊了一脚重重摔了下去,她手掌撑着把自己撑起来,一偏头却愣了。
火光映着他的脸。
谭重?!
喊叫声,脚步声就在身后不远,都来不及给纪初语思考的时间,她站起来拖着谭重就往旁边小巷子掩去。
谭重有种预感,今天他注定要交代在这里了,自己人里有内鬼,让人设了鸿门宴将他困在这里,他到底不是沛公,自负的身边只带了三五个人的结局就是现在这样。
这人真他妈够狠的,一肘子直接捣在他伤口上,谭重差点给疼晕过去,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片空白的烟花。
等谭重微微缓过劲来时,感觉自己正被人拖行,拖行了一段之后,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扒了下来,胳膊被迫抬起来扯得他的伤口疼的哗哗流血。
他是疼晕过去又疼醒了过来。
纪初语把衣服裹在自己身上,拉链一拉勉强遮挡住她的狼狈,等她弄好了,一低头就见男人正倚着墙壁瞪着眼看她。
纪初语张了张嘴,想问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嗓子像是被糊住了,嘴唇都在发颤,她还没从之前的震颤中缓过神来,最后徒劳的将嘴巴闭上。
她蹲下身去,干脆将自己被撕坏的衣服扯下来,想拽下一褛布条,可是手指发颤到拿不住。
脏污的脸,半边脸还肿着,满嘴的血,乱七八糟的头发把她衬得像个疯子。
谭重竟然一时没能认出她来,半响后他才狠狠吸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纪初语也不回答他,双手就跟手里的破布作对。
谭重撑着自己,他伸手拽过来她手里的布条,用牙咬住一端,另一端用力一拽就扯断了,然后递给她。
纪初语拿过来,她把布条缠在他受伤左臂的上方用力的系起来,她的手在发抖,压根系不紧,女人俯身下去一口咬住一端,两只手去拽另一端。
这边弄好,她把剩下的衣服整个儿围着他的腰缠了一圈。
谭重看着伏在他身前这个女人的脑袋上,月光洒下来,他竟然觉得这世上恐怕再没有这样美的月色。
在她收手前,谭重一把攥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像是从零下几十度的冷水里刚刚抽出来一样,他眯着眼看她,还不等说话,前面一阵脚步声传来,纪初语仿若惊弓之鸟,她猛的扭过头去看,就见入口处进来一个人,月光下看不太清楚,却也足够她将浑身的刺竖起来,要不是谭重用力拽住她将她掩在身后,纪初语觉得她肯定要跑的。
那个人影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出声,“重爷。”
纪初语感觉靠着她的男人紧绷的身体松了下。
“我来晚了。”覃阵过来拉住谭重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起的来吗?”
谭重随着覃阵的力气起来,他骂了句,“卧槽,不知道谁他妈正好放了一把火,要没这一炸,老子就死在里面了。”
“我们得快点,这动静很快会把条子引过来。”覃阵说着,转头才看见被谭重掩在身后的人,头皮几乎都要麻了,那一嘴的血在月光和工矿灯下就像是圣诞夜的吸血女鬼,警惕且防备的盯着他。
“带上她。”
谭重吩咐,覃阵也不好多问,率先往外走去。
纪初语就跟在他们身后,甭管她之前多看不上谭重这人,也甭管他们现在看起来也不像是好人,可此刻她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江鹤的消息算是快的,可即便这样,霍钧安收到消息时距离纪初语出事也至少有两个小时了,结果如何谁都不敢说。
疾驰的车辆在城外筹拆的工业园的水泥路面上擦出了剧烈的摩擦声,面对前面横冲过来的车子覃阵太阳穴的青筋都绷起来,他手臂快速的转动方向盘,险险的避开车身重要部分,车尾还是不可幸免的被撞到了,两辆车同时停下。
黑色的车门打开,男人迈步下来,他身上的黑色风衣像是恶魔的翅膀,随着他下车的动作在身后撩起一片叱咤的弧度。
谭重差点被车子摔出去,整个人撞在车门上说不出话来。纪初语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双手拽着车门把,侧脸贴在车窗玻璃上,刺目的车灯让她眯起眼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看清外面的人,覃阵有些诧异霍七少怎么会过来?
他回头看了谭重一眼,“霍七少的人。”
不等谭重说话,纪初语一听是霍钧安的人,伸手拉开车门就往下跑,快的仿似他这地方是龙潭虎穴。
纪初语踉跄的下来车,她的腿是软的,踩在地上差点跌倒。
霍钧安已经一眼看到她,男人几步迈过去将人揽进怀里。干涩的眼睛在触上男人怀抱的一刻,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手臂紧紧抱着他,就像是抱住这一生唯一的温暖和依靠。
不远处已经有警笛声传来,谭重收回自己的眸光,他半垂了眼睑吩咐覃阵。
覃阵明白,他推门下车。
霍钧安眯了下眼,他盯着覃阵,完全没料到竟然会是谭重的人。
脑子里瞬间百转千回,不知道谭重和黄强之间有什么联系。
“纪小姐,重爷让我跟您说一声,今儿谁伤的你,改日必加倍奉还。”
覃阵说完,抬头看向霍钧安,“七少,纪小姐人就托给你照顾了。”
言外之意,今日之事跟谭重没有关系,让路。
女人瑟瑟发抖的身体和狼狈的样子都让霍钧安急火攻心,他哪怕面无表情,可是冷意却蔓延全身,不可能你一句话就让他让开。
“我怎么知道,跟你们无关?”霍钧安冷冷开口,低沉的嗓音仿佛蜂鸣后重的沉刀。
“你可以问纪小姐。”
霍钧安还未开口,环着他的手臂微微用力,“让他们走。”
她一开口像是经年不用的老机器,缺油少水拉的嗓子生疼,沙哑的像是破锣。
江鹤走过来俯身在霍钧安耳边说了句话,男人点了下头,堵住的车让开。
覃阵上车,快速消失在大家眼前。
霍钧安将人抱起来,走到车边他转头看向宋培生和江鹤,“你们留下来,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