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两眼湿泪,“就在从前,搁家里是二小姐,搁宫里是妃子,十指不沾泥,现在倒好,带着身孕却要抛头露面做苦工!小姐,怎的也轮不到你来的,老身累死也不想让你给人弯腰。”
“此一时彼一时,别人能做的,我也能做。”
雪芳扭过脸,啜泣了一下,回头一副笑靥,“别这样,王嬷嬷,我年纪轻轻,出点力不算什么。”
王嬷嬷最不想看的就是这个局面,原指望皇甫睿更给她个好的生活环境。
殊不知去掉王爷身份,也是平民,也得给人卖力,积攒些钱。
雪芳又一次澄明:“我会把这孩子生下来,自己养活。”
“你真的不打算跟皇甫睿成亲?”
“不成亲,永远也不要成亲!”
往日还含含糊糊,现在更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王嬷嬷险些儿放声大哭,憋红了脸,掩面离去。
她不得不为她的未来着想,第三次试图进宫,可又被拦下来。
她没达到目的,不甘心,坐在地上撒泼,叫嚷:“皇上!
我有事找皇上,你们不让老身进去跟皇上说话,会后悔的!”
门上的侍卫正拿她没办法,李公公路经此地,听见喊嚷,过来打千儿:“哎呦喂,这是哪位奶奶,嗓门杀猪似的,把太后都惊动了。”
王嬷嬷见终于出来个管事的,赶忙爬起来说道:“太后也好,这位公公,烦劳把老身弄进去吧!”
“太后娘娘忙着逗小阿哥玩,哪有功夫跟你老东西胡搅蛮缠?”
李公公亦不是慈善的主儿。
王嬷嬷焦灼万分:“皇上也行,烦劳公公带老身见皇上去!”
李公公盛气凌人的口气:“皇上龙体欠安,连着两天没进一粒米了。
你这糊涂东西,在这儿鬼哭狼嚎,有甚贼要紧的狗事儿?”
王嬷嬷吃他奚落,照脸啐过一口,骂道:“假娘们儿,我的事你支楞着耳朵也甭想听,呸,骚狐狸娘娘,老身不予你狗东西蛮缠!”
说毕,抽身欲走。
李公公岂肯罢休,喝令两个侍卫抓她回来。
王嬷嬷未办成事,反倒挨顿打,捂着腮帮不敢进门。
昨天太过疲乏,王嬷嬷一早出去,雪芳睡过了头。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只觉四肢乏力,下了床,懵地头晕目眩,摸摸腹部,继而撑上前提水壶倒了杯茶,坐在桌子前“咕嘟”
灌了一口,催自己清醒。
这个时辰,皇甫睿早去做活了。
鬼使神差,她步进皇甫睿的房门,只见桌上燃的黑漆漆一片煤油,床上几分凌乱。
突然对他充满歉疚,如果没有自己,他现在可能还是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王爷,太妃也不用在迟暮之年承受母子分离之苦。
再想,还有自己的爹,何尝不是因自己而暴露?
顷刻间,房梁坍塌一般,“我一无是处,我是个罪人!”
她捏着皇甫砚枕下那块刚镂刻出大概模样的璞玉,苦笑。
一棱一角,都是他辛苦琢出来的,上面浸着殷红的血渍,仿若她心下流的……呆坐半日,门外有王嬷嬷的声音,她慌忙拭泪,物件随手丢在被上,起身去了。
王嬷嬷鼻青脸肿,她质问不迭,嬷嬷扯谎敷衍,她认得说谎的时候是什么眼神,说实话的时候又是什么眼神,急的一眼泪花,嬷嬷伤悲叫道:“我的小姐,你怎就哭了,我年纪大了,身体又胖,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摔倒也是有的,谁没个磕磕碰碰?”
“你出去这么久,弄了一脸伤回来,我能不急吗!”
扶她老人家做好,细心追问,王嬷嬷扁扁嘴,瞥瞥她的样子,慢吞吞的,一五一十道来。
她听完,虽气王嬷嬷私自去找皇宫里的人,但更有点为皇甫砚担心:“他得了什么病不成?还是旧病复发,难道他没按照我说的那个办法治疗吗!”
王嬷嬷稀奇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话果然不假。”
雪芳才醒悟,脸红的滚烫,关于皇甫砚的一切,口头上都否认。
却说皇甫睿才华横溢,于作坊被一个商人看中作品,要以高价请他。
他高兴的提早回家,买了桂花糖和柿子饼,拎与雪芳吃。
王嬷嬷却道:“老身用尽了办法,也未能阻止她。她倒说得一套一套,好像那么做并没有坏处。公子,你来的正好,与我商量商量,看到底怎样安置她为妥。”
皇甫睿听的稀里糊涂,好容易了解清楚,就要追她去,回房换了身衣服,发现被子上有物件,拿起来一看,方知雪芳来过,唬的他十分懊恼,原想给她个惊喜,就这样暴露。
跟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或多或少,她惦记着皇宫,回避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