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起她的手就走,这一次她没有挣扎,顺从的跟着,眼里蒙着一层空洞。
这个人,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
她拧眉。
见过皇甫砚和太后之后,皇甫睿理所应当的要带她去见太妃,皇甫砚无以阻拦,任他们去了,怄气的连嘱咐一声也没有。
玉灵放下琵琶,伫立在皇甫砚身侧,因为他对着窗外不住长吁短叹,哪有心思听曲儿了?
“妹妹真是不同寻常,和四王爷竟有亲戚关系的。”“谁知是真是假?”“可陛下明明相信了。”“朕倒要看看他们搞什么鬼!”玉灵暗笑,依然坐回去继续自己的闲情逸致。
忽闻吵嚷喧闹声,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里挥舞着利器出现在太和殿前,张牙舞爪,甚是狰狞,嘴里喊叫着:“崔雪芳,本宫要你死!
本宫要你死!
你这个狐狸精,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陛下!”玉灵惊吓的躲到皇甫砚身后,几个侍卫拦截着瑶淑妃。
皇甫砚诧望而无语。
一侍卫汇报:“陛下,瑶淑妃拿簪子伤了两个丫鬟,跑到这里,惊扰陛下了!”那瑶淑妃不顾淑束缚,狂躁的挥舞着发簪,伏在台阶上,哭叫着:“陛下,轩儿是继承皇家血统的小阿哥,千万不要听信那个狐狸精的话!
相信臣妾,小阿哥是无辜的!”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皇甫砚惊心动魄的望着这一幕,看着瑶淑妃被抓住,发簪刺破她的喉咙,鲜血自那个血洞里涌出!
“赶快带贵妃离开这里!”他怔怔然的喊张公公,张公公忙不迭的派两个宫女护送贵妃回宫,玉灵已有些受惊。
兰皇后和婉常在看到了,也听到了。
很快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她那么喜爱那乳臭未干的小男孩,只因他是自己的孙儿,是皇甫家的血脉,而今听兰皇后告密:“臣妾和皇额娘都被淑妃骗了,轩儿不是陛下所生,是那个黑衣人头领的!”若遭五雷轰顶,太后喘不过气,被抬到榻上,立即有太医出入。
真是祸不单行,瑶淑妃死不瞑目的样子,皇甫砚恻然于心,花狼已被处斩,小阿哥身份堪疑,太后又卧病在床,到处都是不吉利的的事!
兴许只有雪芳沉浸在找回亲人的幸福当中吧!
当晚,雪芳并两个丫鬟来到凤靑宫,皇甫砚守在床前,昏昏欲睡。
小阿哥在奶娘的怀里,酣然入睡。
她示意丫鬟不跟,只身一人走到奶娘面前,抱过皇甫轩,于皇甫砚身前,有意无意的,把他们俩做对比。
一直期望发生的,如今发生了,反倒丝毫都不兴奋,试图找出一点根本不抱希望的存在。
他的鼻子,嘴巴,高挺而平伸,白里透红,棱角分明。
皇甫轩于他,鼻子嘴巴都有共同之处!
如果他们不是父子,怎会有如此相似之处?
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这最直接的有力的说明!
雪芳略微颤抖,秀文及时扶住她。
“把小阿哥还给奶娘。”她音调不稳的说。
秀文应了照做。
雪芳脸色发白,眸子里闪现着凄惨,望着皇甫砚,他在打盹儿。
转过头,看见太后发白的鬓脚,她跌跤叹道:“都是本宫的错,都是本宫的错……”懊悔万分。
一时太医进来,皇甫砚惊醒,起身让太医给太后把脉,回应“已经好多了。”皇甫砚吐口气,不知雪芳何时在这里驻足的,碍于白天她跟皇甫睿同乘一辆马车往王爷府去,他够堵得慌了。
“你满意了?
皇额娘生病,那个孩子即将被扔进坟墓,你满意了!”“陛下,臣妾要替轩儿澄清身世!”“实话说,只你告诉朕,朕会认为那是疯话!
可今天朕亲眼看到淑妃为轩儿辩解,朕就知道,那是有问题的了!”雪芳惊异道:“陛下,先前是臣妾草率,没有弄清楚状况就认为轩儿理所应当是野种,可刚才,臣妾发现自己错了!”说着,热泪滚滚。
皇甫砚恨恨的冷笑:“看来是朕低估你了,瑶淑妃一死,你就立刻改口,你到底在玩什么阴谋!”一对冷光骤然射向她,语气凶恶。
她发觉自己一身冷汗,眼睛瞪得大大的。
皇甫砚唾沫横飞:“真不敢相信,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骇人之极:“陛下,你怀疑臣妾?”“朕早就发觉你跟白世贤不对劲!
不,还有皇甫睿,你当朕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她摇头,整个人仿佛陷入泥沼,水珠不停下滑,脚下的泥泞,越来越松软。
最后,身子将被吞没,还有两只手在不遗余力的挥动,呼救,然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心境。
两步奔到奶娘那里,夺过皇甫轩,径直往门外走,秀文和雪梅面无人色。
“你想干什么!”皇甫砚惊呼。
回廊里的侍卫好像在行动了,雪芳毅然回过身:“陛下,臣妾不能让小阿哥冤死!”雪梅扑跪在地面,声如急雨:“陛下,小阿哥是淑妃跟花狼生的,臣妾亲耳听到的!”雪芳大惊,急速看向秀文,秀文惊悚的摇着头,喃喃道:“你不是说可以证明小阿哥是陛下的吗!”雪梅抬起头,泪眼迷离,呜咽着:“可奴婢着重的想了想,事情不是那样的!”是杂种?
皇甫轩尖声啼哭,雪芳愈加心慌意乱,怀里的这个小生命,是活生生的呀!
“不,本宫刚才发现轩儿和陛下有许多共同之处,他不是杂种!”以母性的眼光,爱抚的看着那张小脸儿,不舍了。
皇甫砚非常坚决:“朕不允许一个犯了欺君大罪的人活在世上!”侍卫在雪芳身后围得仿佛一块盾牌。
“她还是个孩子!”
他没有现在这么恶毒,从前的他虽然怯懦,却还是个明君。
现在怎么回事?
他就地就要将这个孩子斩首!
太后愠怒的看着自己的心血,即将失去气息,无动于衷。
她赞成她儿子的决断!
皇甫砚亲手自侍卫的腰间拔出一柄剑,如嗜血的猛兽!
“给臣妾时间,或许有办法证明轩儿是陛下的血脉!”雪芳无路可退,缓缓地自脑后拔下一股发簪,戳指在自己的喉结上。
他恻然了,手里的剑柄在一点点脱离。
太后忍不住发威:“芳妃,哀家对你们这些妃子已经看透了,都是寡廉鲜耻的东西,未见得你腹中胎儿就是皇家血脉!”她吞咽着涕泪:“陛下,轩儿在臣妾怀里,你夺走他的性命,就等于夺走臣妾和腹中胎儿的的命,给臣妾个机会,让臣妾证明!”皇甫砚不明白,太后也不明白,没有人明白,她曾经一味诋毁的那个小童,成为了掌握她生命大门的钥匙,而那锁,是她自己扣上的。
“哗啦!”硬亮的剑身,落在整洁无尘的地板上。
他挥手,侍卫退下,她们走了。
月光浓的似水,漂浮着细沙的水。
“啪!”雪梅腮帮上出现五个红红的指印,下唇就牙齿的切咬下没有血色,乌黑浓密的眼睫挤落一滴晶莹。
“你明明告诉娘娘,小阿哥是陛下的!
为什么事到临头又改口了呢?”秀文怒恨的睥睨着她。
雪梅惶恐道:“我记错了,我听到许多,所以错了!”“你总该想清楚再告诉娘娘,娘娘的命差一点就被你害没了!”皇甫轩被安顿在雪芳床上,秀春和锦屏只乖乖地低头做事,看事态严重,雪芳一鬓的发丝散落在肩,泪痕狼藉的脸面颇显凄苦,却不接受她们的照顾,只照顾皇甫轩。
“她没错,是本宫错了。”秀文气鼓鼓的:“可她说她听到花狼说是他的!”“一开始,我们都错了,可能连花狼自己也搞错了。”雪芳歪在床边,淡淡的说。
雪梅啜泣着:“奴婢听到的就两种,淑妃说不是,花狼说是,所以奴婢……”雪芳说:“你刚才的举动,足以说明你是忠诚的,对陛下忠诚,就够了。”“可是,娘娘差点因此丧命!
如果她赞成娘娘的说法,陛下就会少一点疑问。”“本宫不是好好的吗?
过去了,别再追究了。”雪芳劝。
秀文只好作罢,雪梅拭去眼角的湿润,恨恶的扫了她一眼,自顾自退下。
雪芳收留了她,她从此就是紫霄殿的人了,秀文不喜欢她,但雪芳好心,她只能忍着。
却说今日去御守王府与太妃相认,而后又去了崔府,裴氏将此事讲解清楚,皇甫睿真的是她表弟——
一整夜,她像个慈爱的母亲,拥皇甫轩而睡。
皇甫砚不可能再有心思去睡觉,兰皇后献殷勤:“陛下,臣妾陪你散散步吧。”他应了,与她并肩而行。
很久没有像现在静静地走上一段路,冷风掠过花丛,窸窸窣窣,树影摇晃。
月亮就像一颗明珠,挂在枝头。
“臣妾对不起陛下。”走到一棵树下,皇后禁不得继续沉默,含泪抽噎。
皇甫砚叹口气,是想责备她:“后宫被你弄的一团糟,不用朕说,你也应该知道该怎样对待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