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跟太妃,比不得旁人,陛下又不是不知道!”皇甫砚不想动气,喝口茶,竭力忍着,安抚道:“且说丽珍吧,你认定薛贵妃干的,薛贵妃矢口否认,怎生办好?”她才坐下,两臂交叉,伏在案上,肯定的说:“之前,臣妾暗地里调查,认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跟伺候姐姐的丫鬟打听,她一定最清楚了。
可查了半天,才知那丫鬟早回了老家。
又查不出底细,你有没有办法查出来?”皇甫砚蹭蹭鼻子,思忖道:“当初不是没有查过,可那丫头害病死了。”雪芳急道:“居然如此!
那……那姐姐房里总不会只一个丫鬟,别的丫鬟呢,不见得都死了。”“当然不,旁的两个丫鬟,一个叫小玉,一个叫琳琅,在婉常在和良贵人那里伺候。”皇甫砚淡然的说。
雪芳又激动了起来,想一下子全部剖析清楚:“有没有查!”“怎么没查,她们在外间伺候,夜里三更,听见丽珍要茶喝,坠儿给了她。”雪芳大声道:“接下来就暴毙身亡了!”“没错。”“天哪!
怎地不早告诉我。
皇上,您之所以到现在得不出结果,是您不够用心,稍微用点心,姐姐也不至于蒙受这么久的冤屈!”雪芳失态了,几乎在指责。
皇甫砚无所谓的拧拧眉,道:“别忘了朕是皇帝,岂有妃子这般态度与朕说话的!”她无奈端正态度,情急的说:“可是陛下,您是否还能多告诉臣妾一些线索?”原来皇甫砚对此事不上心,若非她这么认真,还不会说。
坠儿晚间就沏好了茶,小玉琳琅还听到她说:“怎么没了。”
那天傍晚,丽珍准备了花茶送给薛玉翎,回来时拎了一盒不一样的,想是薛玉翎还的礼。
……更多不为人知的,是于次日雪芳亲自从琳琅小玉口里得到的。
此先说今晚,皇甫砚在紫霄殿就寝,刚入帐时,窗外“嗖嗖”越过几个黑影,并非风,并非竹影。
“是黑衣人,陛下!”雪芳惊惧的伏在他身后,血液倒流。
皇甫砚即呼内监,说有刺客,派御前侍卫捉拿。
由黑衣人,雪芳不禁想到另外一桩事,魏嬷嬷不就是给几个黑衣人劫走的?
她心里倒寒,辗转一夜。
蝶萱殿里,瑶淑妃歪在榻上,手枕着头,凤眼半眯。
旁边一个香鼎冉冉上升青烟,雪梅在那里伺候,琉璃告病歇息去了。
门外一阵暗喧,几个黑衣人来到帘外,单膝着地,抱拳道:“回禀娘娘,鹦哥儿抓到了。”“太好了!”瑶淑妃暗笑,示意雪梅,雪梅会意,将准备好的一百两雪花白银分给他们几人,他们谢过了,又听淑妃道,“花狼,花鹰,你们几个是本宫的心腹,老规矩,别张扬,好处有的是。”五个身材彪壮的男人齐声应了句“淑妃娘娘放一百个心吧!”然后带头的花狼说道:“我‘花满堂’五位兄弟是娘娘养的,娘娘一声令下,杀人放火我等眼都不眨一下,何况是只鸟儿,捉了就完了。”眼睛直盯着织花锦帐里的美人儿,掠过浓厚的贼意。
瑶淑妃透过纱帘见那人隐隐坏笑,懵地欠起身,有种冲动和想望,也突然咽回去,妖娆的冲他睁着媚眼,抿唇而笑:“去吧。”五人退了出来,各人抱着一柄剑,长发拢在顶部,用泥灰色玉簪固定住,两绺自鬓脚垂下,老二花鹰则是自额际留的。
通一身黑衣,和黑夜混为一体。
花鹰掂了掂两锭十两银子,满意的笑笑:“够大哥看病的了。”花狼则说:“丽春院的姑娘越发等不及了,昨儿上门找我,被凶了一顿跑了,现在就去补偿我的乖乖!”“我随大哥一道。”老三花长飞附和,站在花狼身侧。
老四花九、老五花玉珩也都跟着,花鹰嘱咐道:“大哥,娘娘不让张扬,你们小心点为好。”花狼拍拍他的肩膀,低声怪笑:“自一年前建帮派以来,就数你最老实,真不是兄弟!
走,管他的,先快活一把再说。”除了他,是逼不得已才听命与人,花狼几个都是无父无母的地痞,小时候跟一个瞎眼老头儿学了几套拳脚,便建立了“花满堂。”“我家有大哥在,你们去吧,小心点就是!”花鹰脱身走了。
这时,紫霄殿门开一条缝,雪梅在里面催:“娘娘让你们即刻离开皇宫。”他几个才连忙奔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雪梅回过身,瑶淑妃却立在面前,唬的她一头冷汗:“娘娘,都走了!”她冷冰冰问道:“花狼才在说什么,你可听见了?”她的眼神变得凄厉,怨恨,让雪梅觉得陌生。
心脏狂跳:“奴婢听见说,要去丽春院。”她更渺茫了,光泽的贝齿将通红的下唇咬的发白。
皇甫砚的人没抓到鹦鹉,回来领罪。
瑶淑妃却并两个丫鬟端着鸟笼来到千福宫,施施然请了个安,起身说:“臣妾知皇额娘最喜欢那两只鹦哥儿,不幸飞了一只,臣妾为之着急,便派人连夜去抓,终给抓住了,皇额娘请看是不是这只?”雪梅呈上笼子,太后着眼一看,果真就是,喜道:“淑妃叫的什么人,这样好身手!”她笑道:“哪里有多好身手。
只是听了这贱婢的话,趁夜间禽兽打盹儿才下手,可不就抓住了。”雪梅低头笑笑,太后下榻来,赞道:“果然愚人用武,智者用脑,好伶俐的丫头!”雪梅躬身道:“多谢太后娘娘夸奖!”“重要是失而复得,”瑶淑妃委身道,“皇额娘就别为难芳妃妹妹了。”太后十分纳罕,冯嬷嬷将鹦鹉拿走,她坐回原位,语重心长:“前几天,芳妃和贵妃都说你做了什么什么大逆不道的奸事儿,本宫还半信半疑,正唆使皇帝重新调查。
现在,本宫信了你,亏得芳妃误会你,你还不计前嫌替她说话。”瑶淑妃装模作样掉几滴眼泪,就把太后的心全然收买了。
那遭受大恨的冯嬷嬷搭话:“奴才也这样觉得,那个芳妃最会挑弄是非的。
表面上装得柔柔弱弱,多使她一下,她就怪猫变老虎!
皇后娘娘也领会过,苦煞奴才了。”太后咬咬牙,恨恨的说:“哀家会收拾那个浪蹄子!”
瑶淑妃与冯嬷嬷会心暗笑。
皇甫砚一进景阳宫,就听见太后的婢女告诉:“鹦鹉给淑妃娘娘找到了,皇上不必烦心。”皇甫砚吃一惊,遂问如何找到的,婢女合盘告诉,他不由得偏向淑妃,嗔怪雪芳多疑。
雪芳听闻此事,疑惑重重,问他大概多晚抓到的,他道:“差不多在卯时。”“卯时!”因又问,“昨儿晚上那些个所谓的刺客也是卯时左右出现的,有没有下落?”皇甫砚气急:“没有,说是那些人身手高强,能飞檐走壁,弄的人头晕,让他们逃了。”雪芳嘘口气,面上浮起有把握的微笑,起身告辞:“臣妾去婉常在和良贵人那里拜访拜访,陛下忙吧。”遂转身走了。
皇甫砚一语未出,拍案咬牙道:“就不能好好的度日吗,非得搅得人不得安宁。”她悉心搜集对丽珍有利的一切,和婉常在寒暄几句,便窥了个空子问小玉话,小玉虽则怕事,看她诚心,便提供自己所能提供的。
到了良贵人处,那丫鬟也如是说。
雪芳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艳阳高照,这皇宫,这人心,却是既忧郁又氤氲,好不令人烦心。
玉翎在劫难逃,又被叫进太和殿,这一次妃嫔都在,皇甫砚显得十分困倦,雪芳却在旁目光炯炯。
有的妃嫔为贵妃说话,有的为雪芳说话,皇甫砚讲句公道话:“丽珍生前为人苛刻奸猾,跟那花容月貌不慎相衬。
所以她的死,朕并没有多大悲恸在意。
但芳妃自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尽职尽责,实甚难得。
贵妃,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就掏心掏肺说出来,朕决定不加罪于你。”雪芳并无言语,玉翎轻轻跪下,热泪盈眶,很悲怆的说:“臣妾是为了芳妃妹妹,才迟迟不说。
陛下也已言明,丽珍是怎样人,臣妾便不顾及许多了,为人好,反被认作黑心肠;”雪芳想不出她到底能说出什么清白来,每个人都洗耳恭听着,皇甫砚坐在龙椅之上,专注听事情内中缘由。
她一字不落和盘托出,众人面面相窥,横目咋舌,雪芳更是云雨大作,含恨藏悲。
她这般执着为姐姐谋清白,不想事情完全不是想象的那样,不知是丽珍本就不济,不值得,还是薛玉翎在撒谎?
可玉翎说的两泪悲转,爱恨齐发。
之所以不说出事情的真相,是为雪芳保住面子?
是啊,她还记得第一次进玉翎寝宫,地面有好多碎花,问她是什么,她和颜悦色回答那是香茶;几次三番的试探,她都予以暗示,就是不想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