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他赤裸裸的说。
雪芳怔了怔,他才发觉失言,慌忙改口:“我是说,芳妃姐姐不来也罢,也用不着提前祝贺!
毕竟这门亲事,是额娘做主的。”他似想道出并不想成亲的苦衷来,可到底哽在喉咙里。
雪芳沉静片刻,嫣然笑道:“老人家都想含饴弄孙,王爷也到了娶亲的年龄,应该像其他几位王爷一样,娶个三妻四妾,享受天伦之乐!”
皇甫睿烦恼的撇开这个话题,摸着左臂,神采奕奕:“记得额娘说过,你会针灸,上回没有准备,并未成事。
现在我的手臂还是会隔三差五的疼,姐姐有心,给我治治吧。”“本宫学针灸法通是自斟自酌,”有人主动要求,她倒不自信了,“王爷府里多的是德高望重的太医,本宫就不冒险了,而且没带针。”皇甫睿殷勤热切,将她牵到惠文阁,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箱子,打开来,全是医药用品,雪芳大吃一惊,皇甫睿便再三央她替其做针灸。
雪芳无法,真的动起手来。
只为多看她一会儿,和她靠得近一些,皇甫睿出此下策,害苦了自己。
雪芳第一次在真人身上下针,且那人是王爷,因有些不稳,搅得他肉里刺痛,却忍住不做声,愣是憋了一头汗,雪芳也自以为做的不好,担心的问:“若疼得很,就不做了,毕竟本宫没有经验!”便慌得拔针。
皇甫睿止道:“不疼!你只管放心。再者说,总有一个人是要承受第一次的,多练练就熟了。”莫大的鼓励,触动了她的心,干脆坐在一旁滴起泪来。
皇甫睿则咬牙忍痛,说那旁人不曾说过的话,温柔体贴,出乎她的想象,世上还会有这种好人?
而后又在前厅用了膳,天色已晚,秀文心急如焚,心里道:“我的娘娘,不出来就算了,一出来就玩的忘了时间,怎么了得!”临走,雪芳多喝了几杯酒,熏熏然桃红满面,太妃不放心她主仆两个,又差了几个小厮护送,皇甫睿依依不舍,目送很远,怅然回头。
至紫霄殿,雪芳嘴里含混不清的嚷嚷着:“赶月儿我回娘家,玩他个几天都不回来,看他能把本宫怎样!”秀文架着她,一脑门汗,锦屏急忙迎出来:“娘娘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四王爷都没喝多少,她明知自己不胜酒力,偏偏逞能!”秀文口不择言的说。
秀春说:“奴婢去准备醒酒汤!”“快去!”锦屏搀住雪芳手臂,催促秀春。
一时房里奴才忙的七手八脚,忽然一个魁梧的身影从明灭不定的灯光中脱显出来,自高高的眉峰下射出一双焦灼愠怒的目光,严厉的发出怒喝:“让她醉死!”秀文诧异的魂飞天外,雪芳顺势躺在床上,两只脚垂在脚凳上。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万岁!”秀文“噗通”跪倒在地,唬的神魂难聚。
锦屏忙过来小声对她说:“皇上在此等候娘娘多时,忘了告诉姐姐!”秀文暗暗用眼神斥她,只听皇甫砚在头上问:“芳妃跟四王爷都干了什么?
弄到这么晚才回来!”秀文不敢有所隐瞒,一一告诉,皇甫砚听了更气的跳脚。
雪芳被扶起来喂醒酒汤,一口未尽,便忽地呕出来!
秀春忙端痰盂,她大肆吐了几口,酒臭味愈浓,秀文给她抚背,锦屏用绢子拭其嘴角,那烂醉的样子犹如绛紫色的花儿,嘴里还嗫嗫嚅嚅不知说些什么。
隐约听得一个“睿”字气急败坏的皇甫砚因问秀文:“她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清!”秀文怯怯的回答道。
锦屏心里明白,无疑是四王爷的名字,却不敢说,细心的给雪芳蒙上被子,掖好被角,奈何她吵嚷着挥舞四肢:“我要洗澡!
我要洗澡!”皇甫砚再看不下去,气的浑身乱战:“堂堂德妃,居然弄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德妃?
我不要当德妃!
不要不要……”雪芳胡乱叫,“丽珍姐姐就死在这上头的,我再待下去,一定会重蹈覆辙!”皇甫砚怒不可遏,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她疼的“啊”一声,陡然睁大眼,只见一双狭长怒目,牙缝里漏出几个字:“你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朕要了你的脑袋!”丫鬟们早跪了一地,忙不迭央求,雪芳尚觉晕眩,泪眼瞧他,狂躁的挣扎:“放开我!
放开我!
救命啊……”“你说,为什么偷偷溜出宫?”他狠狠地问。
“我……我……”她抱着头,只觉吃痛,说不出正经话,“我不要命了,你杀了我吧!”皇甫砚发狠,将她头一摔,撞在床沿上,“哐当”一声闷响,鲜血淋漓!
“娘娘!
陛下息怒呀!”秀文扑过去。
锦屏秀春惊慌失措,皇甫砚见她额头撞出一个洞来,看着自己的手,意识到事态严重。
太医络绎不绝,紫霄殿灯影重重,亮至五更阑珊,皇甫砚并几个太监走了出来,回景阳宫休息。
千福宫内太后怀抱孙儿,慈爱有加,皇甫轩睁着两只澄澈乌黑的大眼睛,胖乎乎的小手在襁褓中挥动,好不可爱!
兰皇后前来告诉:“皇额娘,皇上又不曾上早朝。”太后听了,把皇甫轩递给奶娘,整整衣襟,面色阴沉,问:“是什么缘故?”“昨夜,奴才听得紫霄殿嘈杂不休,五更时分,皇上才从里面出来。”皇后意有所指。
“哼,”太后冷冷的,“那个女人定得好好疏导,不能让她成为连累皇帝的东西。”“可皇上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对她苛刻。”“哀家也没有那权利吗?”一应丫鬟嬷嬷给太后装扮簪环首饰,与皇后一道往紫霄殿行去。
丫鬟们忙着照顾雪芳,听到“太后驾到!”都迫促的站成一排,太后皇后来了,纷纷跪下磕头。
太后轻佻的应了句“平身吧。”就四处睃看,皇后知雪芳受伤,故不告诉太后情况,等着看热闹。
“怎么只有奴才,不成芳妃还没有起床?”太后气愤的问。
雪芳在帐里支撑欠起身,唤秀文过去,扶持下床,硬是给太后请了个安,不理会皇后,装头晕,也被扶上去。
见她病恹恹的面色纸白,额上绑着道纱布,透着殷红血迹,不禁惊讶,因问怎么回事,秀文解释一通,太后半晌喃喃一句:“皇帝从不打人的,可见是气急了。”兰皇后在旁小声调唆:“没有经过批准就冒然出宫,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难怪皇上生气。”这样一来,雪芳一无是处,受伤算什么?
太后的心肠可是石头做的:“看你言语流畅,能站能跪,没有大碍,用过早膳,就跟冯嬷嬷学些基本的东西。”身后一眉目阴狠的老婆子上前见过芳妃,太后又吩咐,“芳妃有甚做不到的,回来告诉哀家。”“是,太后。”冯嬷嬷脑满肠肥,让人一看厉害无比,芳妃看着直咽冷气,可惜秀文锦屏说不上话,因自己央道:“皇额娘,儿臣头疼欲裂,方才起身已是用了百般气力,您有什么吩咐的,等儿臣好了,自一一照做。”兰皇后抢白道:“太后的命令也敢不听么?
怪不得皇上被你周旋的没日没夜,龙体欠安。”“儿臣真的!”雪芳没说完,便被太后打断,“哀家话已至此,也是考验你的毅力,过不了关,哀家做主将你打入冷宫,皇帝能有甚说?”凛眉平目,话音一落,端着不可侵犯的威仪,拂袖走了。
留下冯嬷嬷伺候,雪芳胆战心惊,指着秀文道:“给嬷嬷上茶。”冯嬷嬷立即道:“不用麻烦姑娘。”众人都十分好奇:“太后让您教娘娘做什么?”冯嬷嬷对外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个小太监进来,提着个鸟笼,笼子里两只红嘴绿毛的八哥,原来他们早有准备。
“目今娘娘身体不好,就来个轻巧的,只需把这两只鸟儿教会说人话就得了,考验娘娘耐心。”冯嬷嬷振振有词。
雪芳松口气:“还以为是什么艰难困苦,就这事儿,保准两天就成。”一小太监自袖中掏出一张纸,冯嬷嬷接着道:“娘娘不能乱教,说什么话,是有规定的,合起来有一百零八句,待太后提问,鹦鹉能准确答出,娘娘就成功了。”锦屏忍俊不禁,憋的脸孔紫涨,秀文打抱不平的叫道:“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吗?一百零八句,奴婢从未见过哪只鹦鹉记得超过十句话!”
冯嬷嬷还理直气壮的:“若不是有点难度,还要娘娘教它做什么?”雪芳神经虚弱的抚着额,黯然无语,锦屏也说:“何止是有点难度,奴婢认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秀春接道:“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