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打开,顾暖赶紧将门框给把住。
侧过头,僵硬的扯开一抹笑:“长夜漫漫的,你要不要进去,我泡杯茶给你喝?”
霍庭初眉梢轻挑:“深夜喂我茶?”
“呃……好像是有点不合适啊,那要不……喝水?”
她眨巴眨巴着眼睛,话里说得像是在邀请他,可脸上的表情并不是那么一回事,甚至身子将仅仅推开的门缝给堵得严严实实,哪里像是要请他进去的样子。
霍庭初将她身体的每一处细微举动都看得透透的,面上仍旧是处变不惊的沉稳。
他喉结上下翻合,低醇的嗓音在走廊里显得异常的突兀,“过来。”
顾暖愣了一瞬,然后一点点小碎步的朝他挪过去。
“干什么?”
她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嵌了一双澄澈的眼儿,轻盈透亮的,似琥珀一般纯洁,懵懵的朝他看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但意思却不那么愉快,就好像她并不是那么情愿的走到他跟前一样。
“再过来些。”
嗯?
这样还不够近么?
顾暖奇奇怪怪的瞄他一眼,又小小的往前挪了两步,真的就是很小很小的两步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抬眸的一瞬间,似乎觉得霍庭初的脸色比先前柔和了些。
男人的长臂忽然伸到她跟前来,掌着她的后脑勺,五指细微的穿插入发丝间,前一瞬还在轻轻揉着,后一秒忽然使力将她往心口上一带。
下颚抬起,压在她脑袋上,黢黑深眸内的笑意一点点铺展开。
“我就有这么吓人?”
顾暖茫茫然的睁着眼睛,轻轻的,轻到都快没声的“嗯”了一声。
嗯完之后,像是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一样,赶紧咬住唇。
霍庭初揉揉她的小脑袋,沉沉的在耳旁笑开,“你啊,一只纸老虎。”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他没抱多久便松开了,唇角那丝笑痕也已经收拢得直剩些微末的弧度,一开口,仍旧是清冷如烟的嗓音:“进去吧,等你什么时候买了茶叶,我再进去。”
“……”顾暖抿抿唇,忽然有种被揭穿后的羞窘。
原来他知道自己是胡乱找借口来搪塞他的啊。
顾暖懵懵的转身,手把着门框,一只脚都已经迈进玄关了,又侧头往走廊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男人消失在拐角的衣袂。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大包袱。
西米米果然没能赶回来,早上是微微过来接顾暖去片场的。
今天的戏份比较吃重,顾暖拍到下午三点才收工。
她回休息室里,打算给西米米打个电话,谁知走在走廊上,偏巧听见茶水间里传来八卦的声音。
“你们看看她那样,还能拍得下戏呢,我看着都恶心。”
“可不是,人家霍总编为了救她都溺水了,现在还没出院,她也不去看看。”
“你们指望顾暖有良心呢?笑话吧!她就只会在粉丝面前卖乖讨好,圈子里谁不知道她难伺候,跟谁都合不来,你们看这么多年,她身边有过一个圈子里的明星朋友么。”
“啧啧……真是冷血。”
顾暖眉梢蹙了几蹙。
她收起手机,精致的朝着茶水间过去。
巧了,里面是窦颖和几个女配角聚在一起嚼舌根,都穿着戏里的古装剧服,手端着咖啡的模样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她往门口一站,差点吓得两个小配角摔杯子,坐着的全都站起来了,脸色惊悚的朝她看来。
“暖暖姐,要喝点东西么?”
顾暖不动声色的扫过所有人,最后目光定格在窦颖身上。
还能当着她的面镇定自若的喝咖啡,是个人物。
看来这个星期网上铺天盖地的那些顾暖在片场耍大牌欺压后辈的新闻,窦颖的团队应该没少下功夫。
还做着踩她上位的美梦呢!
顾暖懒得和这种人计较,只问了句:“哪家医院?”
她们相互看了看,再小心的看到顾暖这儿来。
“暖暖姐是问霍总编么,她在市一医院,我们都去看过了……”
只听见了医院名字,顾暖转身便走,后面那一句话压根不在意。
那小配角话音才落,探头往外看了眼,确定顾暖已经走远之后,她身边的人立马拍了下她的肩膀,“你看你看,真是不明白她凭什么那么傲慢!”
顾暖问微微要了车钥匙,自己开车,定好导航之后,正好西米米的电话打进来。
她把蓝牙耳机挂在耳朵上,接通电话,“米米姐,查到了什么?”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我动作慢了,你落水失踪之后,我就让人在查,可没我亲自盯着,这帮小崽子就松懈了,我现在再去查,好多痕迹都已经被抹消掉了,老娘就纳闷了,什么人动作这么快,像是被刻意安排似的,可我总觉得那个霍怡然救你的事很蹊跷,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我知道了。”
顾暖直接掐了通话。
既然连西米米都觉得蹊跷,顾暖心里的那点嘀咕便在同样的点犯疑虑。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直接去问,反正人在医院又跑不了。
她倒是好奇,溺水到什么程度,能够住院住上半个星期。
半小时后,顾暖戴着帽子和墨镜,从后座里拿出一束鲜花,单手捧着,另外一手抄进驼色的大衣口袋里,高跟鞋踩在地面,走出的脚步气场十足。
问过前台具体的病房,顾暖寻着过去了。
她站在门口,抬手叩了房门。
里面传来几声细弱的咳嗽声,接着,便是林黛玉那般续命似的嗓音孱弱的从门缝下挤出来:“进来吧。”
顾暖推门进去,和病床上的人四目相对。
霍怡然正要拿床头柜上的水杯,乍一看见顾暖,眼神有过瞬间的慌乱,随即,便借着咳嗽的掩护,抬手遮住了半张脸。
顾暖见她咳得厉害,果断的拿起那杯水递到她手里,“喝吧。”
霍怡然抬头看她,没有化妆的脸色惨白如纸,透着一种病态的白,倒真像是病重中的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