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苏小小想起凌业霆的宴会，就只有“鸡飞狗跳”，“一地鸡毛”之类的印象。
其实凌业霆办的宴会，在这么多年里，也就出现过这两次岔子。好巧不巧的是，全都被苏小小遇见了。
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宴会那日，苏小小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原因也很简单，凌业霆摆明着对她不怀好意。而且苏小小一直觉得那是个大坏蛋。
可是从不在后院轻易露面的丞相却突然出现，絮絮叨叨地对苏小小说了一大堆大道理，似乎苏小小不去，就会成为丞相府的罪人。
虽然还是不愿意……但是好歹以后还得在丞相的手底下讨生活。自认为很有眼色的苏小小，还是忍辱负重地去了凌府。
这次来的人比上次要多得多。
穿着官服，满脸肥肉，挂着不知真伪的笑意的官员。穿红带绿，脂粉香气远远就能闻到的闺阁女子。
苏小小还是按照林珠儿的一贯打扮，不想抢风头。但是出门的时候鹧鸪欲言又止。
“小姐，你是不是，不想惹人注意？”
苏小小点头。
“不错。”
鹧鸪大胆建议。
“小姐不如穿得喜庆一点，头上戴个花儿，打扮得这样素净，在人群里面反而显眼。”
苏小小仔细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大家都穿得喜气洋洋的时候，只有自己穿得这么素，反而惹人注意。
于是苏小小就在鹧鸪的协助之下，换了一身不太招人注意的得体打扮。
可能是这一身打扮和林珠儿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她进凌府的时候，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对苏小小多做注意。
这次宴会，还是萧家的太太替女眷们安排座位。苏小小没有惹了她们的眼，便被安排坐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落座之前，她还有些惶惶不安。但是看看左边，一个恨不得把头埋在饭碗里，穿着水红色襦裙的小姑娘；再看看右边，一直拿着团扇遮着脸，水蓝色宫裙的另一个小姑娘。
苏小小顿时觉得，其实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你很饿吗，为什么一直看着饭碗？要不要吃一点花生？”
苏小小看那水红色裙子的小姑娘一心一意地对着空碗，禁不住有些同情。她要是饿了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看着空碗，恨不得它能自己长出饭粒来。
水红色裙子的小姑娘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看苏小小。
“谢谢，我不饿。”
苏小小顿时觉得看不透这个姑娘了。
难道世界上还真的有能够光看看就能吃饱的秘方吗？
不要吝啬，给她分享一下啊！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碗？我还以为你很饿了。”
水红色裙子的小姑娘抿嘴笑了笑。
“你不会是第一次来赴宴吧？”
苏小小点头，片刻之后想起了来，林珠儿绝对不是第一次赴宴，于是又摇头。
但是小姑娘没有看见她摇头的动作，默认苏小小是第一次来，自顾自地给她讲解起来。
“我是赵子瑶，是工部侍郎的嫡长女。”
小姑娘先给苏小小介绍了一下来路。
“这是我第三次参加凌将军的宴会。十年来，他就办了三次宴会，你知道都是为了什么吗？”
苏小小顿时起了好奇心，连忙摇头。
赵子瑶四下看了看，说话愈加小声。
“第一次，是因为他的父亲过世了。凌将军不但不悲伤，反而大宴宾客。你说奇不奇怪？”
苏小小点头。
凌业霆虽然平时似乎有点混蛋，但是看上去还是很珍惜家人的。对他的手下也格外地好。
“第二次，是他当上了大将军。这倒是没什么。现在这第三次，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苏小小想了想，凌业霆在马车上说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
“是……为了赏花？”
赵子瑶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笨呀，当然不可能是为了赏花。你看凌将军那样的人，是长了一副会赏花的样子吗？连凌府有没有花园，都还不好说呢。”
苏小小回想起那个花木繁盛，即使是到了初冬，也丝毫不见凋零的花园。
“有的，还长得很漂亮。”
赵子瑶看苏小小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你去过……？等等，你不会是喜欢凌将军吧？”
这话声音有点大，把一旁一心一意在初冬摇扇子的水蓝色小姑娘也吸引过来。
苏小小连忙摇头，小声和赵子瑶吐槽。
“怎么会，那个人可坏了。”
赵子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深有同感地点头。
“也是。我看你也不像是为了荣华富贵能够做到那种程度的人。”
这个小小的怀疑就这么被放下了。
水蓝色宫裙的小姑娘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再次在已经有了寒意的初冬，摇了摇她的团扇。
苏小小小声抗议。
“别扇风了，我快要冻死了。”
小姑娘的手僵在半空中。赵子瑶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是我的妹妹，赵子茵。你快别扇风了，回去要是着凉了，看你怎么和母亲交代。”
赵子茵只好举着团扇不动了。
“所以，你们为什么这么奇怪呀？”
苏小小实在想不通，这一对姐妹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碗又不想吃饭，大冬天的拿着团扇。”
赵子瑶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我这不是，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吗？尤其是那个凌将军。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
苏小小连忙端正坐姿，听着赵子瑶继续说。
“他这次举办宴会，其实是为了庆祝分家。”
苏小小回想起凌风致来。
其实凌风致对苏小小还是很好的，只是没有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有人开始上菜，赵子瑶和赵子茵交换了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一个又一心一意开始扇风，一个则是死死地盯着碗里。
“等等，你还没有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苏小小想起了她最初问话的原因。
但是两姐妹有志一同地不理苏小小，赵子瑶被苏小小晃了晃，还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