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毕竟还对这个身份有着一层隔膜，所以对这个消息，感觉到的震撼，自然也不如林珠儿来的大。
她好不容易理清了头脑里面的线索。
躺在她床上装尸体的男人是她的哥哥，父亲为了官位，把母亲送给他恩师，最后又抛弃了母亲。然后现在丞相府里的那个女人是继室。
要不是凌业霆说，苏小小肯定猜不到。毕竟，丞相看上去是对她最好的一个人了。
苏小小更加混乱了。
她小小声地问凌业霆。
“但是，我觉得，丞相对我很好啊？”
凌业霆淡淡地看了苏小小一眼。
其实他最讨厌有人问愚蠢的问题。
到了他这样的位置，也不需要理会那些蠢人的……
可是凌业霆还是回答了苏小小的疑问，并且惊讶地感觉到，自己没有什么暴躁的情绪。
“因为你是他的女儿。不管谁做错了，自己的骨肉总是没有做错的。”
这大概也是人性中最复杂的一面了。
苏小小还是似懂非懂，但是凌业霆已经决定要结束这一场谈话了。
“你既然不喜欢我的礼物，我就把他收回去了了。”
苏小小有点震惊。
“等等，收回去是什么意思，他可是一个大活人啊？你该不会是想要杀了他吧？”
又是一个蠢问题。
凌业霆等了一会，不出意料又发觉，他并不觉得这样的问题是多余的，愚蠢的。
反倒是因为这傻得可爱的少女，生出了一点额外的怜惜之情。
“你觉得，我是草菅人命的人？”
苏小小抬头看去，男人的神色幽深，黢黑的眸子看不见底。她跟随内心的想法，点了点头。在男人恼羞成怒之前，又连忙补救。
“其实我觉得，你只是长得像而已。但是本人还是个好人的。”
凌业霆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小小，似乎在等着她说出一个“好人”的例子来。
苏小小只好绞尽脑汁。
“比如说，你还会把野生的刺猬捡回家去养……”
虽然完全不顾刺猬的意愿。
凌业霆的声音更加的危险了。
“哦？你知道我养过一只刺猬？”
苏小小感觉到了危险，本能地炸毛了。
“这，我当时在你的房间里，正好看见了一只刺猬……”
苏小小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虽然很尴尬，但是总比被这个坏蛋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要好。
苏小小想象了一下，被凌业霆发现，其实她是刺猬成精的事实。
肯定会把她绑起来，好好研究。或者让她实现各种不可能的愿望。她在话本里面就读过很多的。
即使都不是，这个坏蛋总之不会让她好过。说不定还会把她关进笼子里，又或者拴在桌角边上，总是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我猜着，肯定就是你的宠物了。刺猬哪里来的家养的，都是野生的捉回来的。”
苏小小说着说着，情绪低落下来。
她又有些想念天庭了。
凌业霆仿若未觉，突然伸手，摸了摸苏小小的长发。
像缎子一样乌黑的长发。
苏小小连忙又退后几步，差一点没摔出马车。
“是啊，在见了你一面之后，我的小宠物突然就消失了。还没有来得及和你算这笔帐呢……”
最后的声音越来越低，要不是苏小小耳聪目明，几乎要把这件事忽略过去。
还没来得及再想出什么借口来搪塞过去，凌业霆突然松开了苏小小。
“十日之后，凌府有赏花宴，还请林小姐务必光临。”
一个邀请，说的简直就像是调情。
苏小小面红耳赤地接过请帖，逃下马车。
鹌鹑在马车下等候了苏小小多时，两人一见面，彼此之间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毕竟都是从大魔王手里逃出生天。
两人连忙逃回丞相府。
凌业霆的马车却没有立刻离开。等了片刻之后，听到了马车下面多了什么东西，才缓慢地向前行驶。
凌业霆手底下调教出来的人，走路都和猫一样，安静又迅捷。连马儿都格外地气定神闲。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走在了回凌府的路上。
半晌之后，凌业霆忽然不知道是在问谁，又或者是在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
“动物变成人？抑或者是另一个局？”
当然不会有人敢应声。
这马车实在是太安静了。
凌业霆是喜静的，所以仆人们从不敢高声说话。
可是他此刻觉得实在是太安静了。
也许这些改变，都是因为那一只小刺猬。
每次凌业霆好不容易安排完所有的事务，准备安静地读书，好心地把小刺猬放出来透透风，总是会做些怪。
有时候会刻意在身上沾满墨汁，去那些公文上蹭。
头一次凌业霆防不胜防，让那只小刺猬在最上面一本上踩满了梅花印，后来每次出来都要特意把公文放在高处。
后来小刺猬见那些动不了，又会抓花凌业霆想看的书。
凌业霆板起脸来教训它的时候，先几次还会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装乖。后来发现凌业霆从来不上手动它，每次就会把那些训斥的话当耳边风。
小小的一只刺猬，倒是生的格外地聪明。
最重要的是，不会和那些人一样，只会尔虞我诈，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有着名利的味道，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渴求着权力。
他慢慢地习惯了有个小东西陪着，甚至生出了些趣味来。可是现在却全都没有了。
不，也不能说是没有了。
凌业霆慢慢地眯起了眼睛，再次回想起今天遇见的这位“林珠儿”。
若是真的是由小刺猬变成的人，他倒不介意以后有一个这样的妻子。虽然不怎么乖觉，但是胜在可爱。活泼泼的生气，和他简直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这种事确实骇人听闻，其他的可能性更大……
凌业霆又想到了林珠儿今日的表现，既不知道贴身丫鬟叫什么，也不知道不久之前，他特意派人给她透露过的事情。
破绽委实太多，简直要让人怀疑，是不是刻意的了……
他想着想着，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不管怎么样，最后总会知道真相的。
毕竟，他可是凌业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