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业霆看着丞相，仿佛在看着一个不入流的小丑。
他心平气和地回答了丞相的话。
“弱圣上知道有人滥杀无辜，必然不会轻轻放下。”
不知为何，丞相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妙。
凌业霆抬眼看了一眼来福。来福顿时心领神会地出门。
丞相还在色厉内荏地教训凌业霆。
“姓凌的，我告诉你，哪怕这件事是我闺女有错在先，她也罪不至死。你不要想着出什么花招。”
凌业霆抬眼看了看丞相。
丞相突然就泄气了。
虽然脚还放在门槛上，身体还是一副随时准备去告御状的样子，但是人却一动不能动。
凌风致笑眯眯地问：“大哥是准备让丞相把他家小姐的尸体领回去吗？这样也算是有所慰藉了。”
没有人理他，房间里都是一片尴尬的沉默。
不多时，来福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衣着素净，眼角似乎还有泪痕。整个人似乎都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即使不用多说，这里的人也全都是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了。
在丞相嘴里，被凌业霆无辜杀害的女儿，林珠儿。
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有趣。
凌风致先是惊讶，而后慢慢绷直嘴角，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丞相想装出一副爱女情深的样子来，但是没来得及收拢表情，所以看上去十分滑稽。
只有林珠儿本人，似乎完全不在状态之内。看见丞相，既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
只是用一副戒备的表情看着凌业霆。
来福笑眯眯地提醒林珠儿：“林小姐，您父亲深夜特地过来接您。这份父女之情，委实让别人羡慕啊。”
林珠儿眼睛牢牢地黏着凌业霆，听到来福的话，居然愣了愣，扫了一眼室内。
有几个侍卫站姿挺拔，凌业霆坐主位，丞相衣着散乱，站在下方。而丞相的后面，是相府的管家，东迎。
不过东迎的扮相，居然还比丞相好上几分。也许是长年累月积压下来的习惯，即使是今天紧急出门，他身上也一丝不乱。
林珠儿大大的眼睛把所有人打量一遍，做出了一个没有人能想象得到的举动。
她朝着东迎歪了歪脑袋，满含疑惑地喊了一声：
“父亲？”
东迎差点摔下去。
不过作为相府老管家培养出来地随机应变让他立即退后几步，把自己深深地隐藏在了丞相地身后。
“是老奴该死，居然站在相爷身前。”
把所有过错都往他自己身上揽，意图说明，林珠儿并没有认错了，只是因为他站在丞相的身前而已。
林珠儿像是这才反应过来。
“父亲。”
她朝着丞相打了个招呼，眼神却是茫然的，仿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丞相抖了抖胡子，对林珠儿循循善诱。
“好闺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有人威胁你，让你做什么不想做的事情？”
林珠儿又茫然地看了看丞相。
“没有，我……”
她似乎突然头疼一下。踉跄了两步，随即被侍卫扶好。
“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又满脸复杂地看了一眼凌风致。
凌业霆不轻不重的用书本敲了敲桌子。
“既然丞相找到了爱女，为何不就此回去休息？”
丞相本来是想趁此机会找凌业霆的岔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事到临头，他却一句多话都不敢说了。
室内微妙地安静一会之后，丞相才嗫嚅着问林珠儿：
“闺女，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林珠儿大大方方地回答丞相。
“好呀，我和父亲一起走。”
之后，她居然挽起了丞相的手，这就要亲亲密密地走出门。
丞相顿时像是被烫了一下，想要甩开林珠儿的手。但是回头看见凌业霆似笑非笑的眼神，又强自镇定下来。
“闺女啊，虽然我们是父女，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倒不如……”
丞相的未尽之意很明显。
林珠儿却似乎完全没有听懂，快快乐乐地回答：“没关系，父亲，我们毕竟是父女嘛。”
然后拉着丞相的手，走出了大门。
离开之前，她还满眼复杂地看了看凌风致，嘴唇稍微动了动。
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凌业霆用深邃的目光打量了一眼林珠儿。
绝对不是错觉，这个林珠儿和之前他认识的，并不是一个人。
有这种感觉的，也不是凌业霆一个人。
东迎毕恭毕敬地等着他的大小主人都出了门，才缓步跟上。
他还记得大小姐出门之前，丞相与程氏做了些什么。
当时，大小姐的表情，几乎是生无可恋，一心求死。
但是短短的时间，居然就振作了起来。
果然还是高门子弟，不容小觑。
丞相突兀地来，也突兀地离开。
少了将近一半的人之后，凌风致就格外地显眼了。
凌业霆依旧凝视着这个血缘上的弟弟。
“教唆林珠儿爬床，转眼又想杀死她，嫁祸于我。”
也许是太过愤怒，凌业霆居然笑了起来。
“很好，比我想象中的好。”
凌风致强自镇定。
“大哥，你在说些什么。林小姐只是问我，你住在哪里。我想着，反正送上门的肉，你不吃白不吃，就告诉了她。至于其他事情，弟弟我可一概没有做。”
凌业霆点点头。语气愈发地冷酷。
“敢做不敢当，也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凌风致咬着牙，盯着凌业霆看。
兄弟两人，都是相似的桃花眼。看着人的时候，仿佛含情脉脉。
“谁指使你的。”
凌业霆漠然地问凌风致。
连他的招供都不用，直接给他定了罪。
凌风致咬牙。
“既然哥哥已经认定了是我做的，还问到底是谁指示我。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凌风致尝试着从凌业霆结冰了的脸上看出一点东西来，但是失败了。
凌业霆又点点头。
“既然注定不能成功的事情，其目的与结果，也就不必过于揣测。”
凌风致再次咬牙，知道感觉到了最里面的血腥味。
“我养在房间里的宠物，你把它带到哪里了？”
在凌业霆心里，亲弟弟居然还比上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