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底,天早晚还是有一些凉,但爱美的姑娘们却已迫不及待的换上了漂亮的夏装。
宋秋竹现在就是穿着夏天的睡裙。
到了孕晚期,她基本不穿裤子,都是裙装为主。
宋秋竹走过来,俞子叙眸光幽深。
俩个人好久没有亲密了,说起来,只有亲亲搂搂抱抱。
“阿竹~”俞子叙唤她,声音沙哑。
宋秋竹对俞子叙可以说是十分了解了,看到他这样的目光,她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阿叙,你……”
话音才落,俞子叙的吻就落了下来。
但他也很注意,因为现在的宋秋竹,受不了什么太刺激的事情。
两人分开时,宋秋竹的脸红红的,俞子叙的眼神闪着妖冶的光芒。
宋秋竹肚子里的胎儿动了动,像是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的睡过去。
离孕产期不到十天了,都说头胎的话,发动得会比较早,但是显然这个宝宝觉得妈妈的肚子太舒服了,还不想这么早出来。
是以,这一时间,跟在宋秋竹的身边的人,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不管宋秋竹去哪里,随时都有人跟着。
*
顾康平死了,还是以那样不体面的方式离去。
顾安荷和步丹烟自然还是要回来奔丧的。
当时接到噩耗时,顾安荷怕母亲受不住,谁知道,步丹烟很是平静。
也许是因为心死了,不再抱有期待,所以才这样。
兄妹俩在葬礼上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国人都讲究厚葬,即使顾承达和顾安荷,恨不得没有这个父亲,但他们仍然还得顾及一点世人的颜面,办了一场葬礼,让顾康平入土为安。
来的人,没有几个,包括俞子叙都没有出席。
当一切都完成之后,顾安荷跟顾承达并肩走在一起。
这个大哥感觉近日已变了许多。
“嫂子回来了,哪天一起吃个饭吧。”顾安荷现在不再是以前那骄蛮自傲的大小姐。
她变得成熟稳重,谨言慎行。
人不是不会改变,而是看你有没有被逼到必须改变。
如果她顾安荷再不改变,这世界估计就容不下她了。
“他死了,真好。”顾安荷冷酷地说。
也许他们顾家人的血液都是一样的,冷漠自私凉薄疯狂。
顾承达没说什么。
对于顾康平,他对这个父亲,也曾经存过奢望的。
那时的顾康平,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不听话,以后家产没有你的份。我不只有你一个孩子。你不要像你妈那样,就是一个废物,只会花钱,不会挣钱!”
他在大学里遇到了胡灵,他从内心里不相信,这样美好的女孩子会属于他。
就如顾康平所说,他不值得拥有世间任何万物,要收回来,随时都会被收走。
现在,这个隐患解除了,而顾氏的家产,他也拿到了手。
“大哥,我不信那个女人的手笔,你一无所知。”
作为时时跟顾康平住一起的儿子,连这点异样都看不出来吗?
“是么,你是希望他还活着?”顾承达淡淡地说,“谁知道呢。”
谁知道他知不知情。
他知情的,有一次偶然的撞见,杨书云眼里的慌乱被他看在眼里。
他不动声色,不声张,完全就是默认了。
最后,杨书云再也不小心的避着他了。
有一点,胡灵说对了,他就是一个魔鬼!
可是,他这个魔鬼,却绝对不会对胡灵再放手了。
胡灵以为他改了,不,他只是把自己的魔鬼属性给藏得更深。
但,他可以保证的是,他永远永远不会伤害胡灵,她是他唯一的柔软和软肋。
顾安荷对上顾承达冷酷的眼神,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回来吗?你想回来,我跟子叙说说情。”顾承达指的是,顾安荷是否愿意再回到锦城。
顾安荷摇了摇头,换了一个城市,挺好的。
跳出原来的圈子,才发现自己当初挺傻。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俞子叙一个男人,她当初是有多想不开,恨不得就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
关键是,就算她为了俞子叙愿意去赴死,人家看着她的尸体,还会嫌晦气呢。
而顾惜云比她更傻。
当初的一笔钱,她就惦记成这样?顾惜云有没有想过,俞子叙那根本就不是帮,而是施舍。
施舍给乞丐,可能会是怜悯。
但俞子叙那次的施舍,不含任何感情,而只是厌恶,像打发叫花子一样。
却经过顾惜云的个人情感次次的美化,把那一次相遇当成了救赎,当成了美好的命定的相遇,开始奢望这不可能的感情,最后走火入魔。
“不回来了,这样就挺好。大哥,恭喜你结婚,到时你办酒的那天,通知我,我会回来参加的。”
没有了顾康平,这个家好像已经散了。
兄妹之间,不再有什么明争暗斗,反而处得更像朋友,淡淡然的,这样也挺好。
她也不用靠谁,就靠自己的双手。
步丹烟在远处等着他们,没有催促,没有慈爱,只是淡漠的看着。
她抬起头,久久的盯着墓地周围的树,仰起脸看着,就这样看着,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在吸引着她。
回A市之前,顾安荷去看了顾惜云。
顾惜云听到有人探监,存了点希望,是谁来看她了?
待看到顾安荷时,顾惜云脸上的表情冷漠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
顾惜云出口就很冲。
顾安荷跟她隔着防弹玻璃对望着,她眼里没有太多得意的神色,但仍然有一些高高在上的态度,刺激了顾惜云。
她一直以为,如果她是顾家真正的大小姐,她会比顾安荷做得更好。
结果,最后她一样是蠢死了,落到这样的下场。
“顾惜云,你还真蠢。我还以为你好歹会坐稳顾家小姐的位置,结果,你不过如此。我的前车之鉴,你难道不知道?”
“我跟你不一样!”顾惜云怒吼道。
她跟俞子叙识于少年时期,他曾经向她施出过援手,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啧啧,你还在做梦呢。”
顾安荷看着顾惜云这样子,觉得真是蠢爆了。
当初她被顾惜云吊打,后面狼狈离开锦城,她午夜梦回时,梦见的不是俞子叙,而是顾惜云。
结果,现在看,也不过如此么。
顾安荷现在可以肯定,以后她可以睡个好觉了。
顾惜云的阴影,已经退去。
没再跟顾惜云说一句废话,顾安荷起身离开,离开了这阴森森的地方。
森严的铁门关上,里面跟外面,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顾安荷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当初如果她再继续错下去,届时呆在里面的,就是她了。
她突然有一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顾安荷觉得她应该对那些女孩子说一句:珍爱生命,远离俞子叙。
这样一想,她忍不住笑了,笑了之后,就忍不住哭了。
哭自己曾经的感情,哭自己的求而不得,哭自己变得现实,变得长大。
顾安荷到现在还记得初见俞子叙的时候。
那时她还小,但心里有一个念头:这个小哥哥好好看啊。
她不由自主的想亲近他,虽然他看上去高傲又冷漠,对她的视好根本视若无睹。
再长大一点,她明白了情字一事。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俞子叙,一直喜欢他。
年少的欢喜,并不敢把那份喜欢说出来。
却总是时不时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今天穿了一件她喜欢的白衬衫,她都会欣喜雀跃不已。
又或者,偶然目光相撞,都能够每回忆一次,就脸红心跳不已。
俞子叙是她整个少女时代最甜美又痛苦的暗恋。
直到她挑明了关系,俞子叙却越发的疏远。
他十六岁时就进入成人的世界,接手风胜集团。
就算明知道两人的差距过大,顾安荷仍然是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
这么多年,她看着他一直就这样单身着,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她的心里暗自欢喜。
只要俞子叙一天没跟谁在一起,她总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
直到,宋秋竹出现了。
为什么她会出现呢?
为什么她就能得到俞子叙的青睐呢?
救人跳桥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她身上?听起来是不是很魔幻?
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谁也不信,谁都对此事坚信不疑。
但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让那个女人反口,反咬宋秋竹一口,太容易了。只要价钱给到位,真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可惜,有俞子叙护着她,有俞子叙信任着宋秋竹,宋秋竹就得到了全天下。
而现在,宋秋竹就要生孩子了。
是啊,是跟俞子叙一样俊逸聪明的孩子吗?
顾安荷一想起俞子叙,那心里仍然有一些喘不过气来。
她以为自己不想,就是忘记了。
可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连呼吸都还是痛的。
总有一天,她也会开始自己的生活。
可是,顾安荷还是怀疑,她有能忘记俞子叙的一天吗?
不能。
她的喜欢,没有比顾惜云少多少。
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已经成执念,执念再成魔。
顾承达将顾安荷和步丹烟送到高铁站。
顾安荷下了车,对顾承达说:“回去吧。”
同时来的还有胡灵。
步丹烟仿佛已经忘记过自己曾对胡灵恶言相向,说她什么也不是,让她离开顾承达。
俩人这一见,都很淡淡。
胡灵没有叫步丹烟妈妈,而是叫她一声:步姨。
顾承达没有纠正胡灵的称呼。
胡灵跟他结婚之后,没有提旧事,当年步丹烟如何棒打鸳鸯,她只字未提。
就算有怨,顾承达也觉得正常。
叫一声姨,也不过分。
国外的夫妻结婚了,还直呼对方父母的名字。
称呼,只是一个称号而已。
顾安荷看着胡灵,突然间有一些羡慕。
就算大哥再像一个魔鬼,再阴狠不定,可是他的心里,有且只有胡灵一个。
更何况现在大哥已经变了。
他对着胡灵的柔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胡灵和顾安荷全程也没交流过什么。
下了车,顾安荷就让他们离开,不需要停车进站,剩下的,她和步丹烟自己搞定。
顾承达没有坚持,而是待她们下了车,就将车驶离这乘客临时下落区。
顾安荷看着他们的车离开,跟步丹烟往里走去。
在进站的时候,顾安荷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城市。
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就感觉恍若隔世。
锦城于她而言,已是前世,而A市,才是她此生的归宿。
步丹烟也随着顾安荷回头看了一眼。
至于她在看什么,步丹烟不说,顾安荷也不问。
现在她们俩个人在他乡相依为命,但母女之间,再也不交心。
步丹烟不干涉她的事情。
每次她醉酒深夜而归,步丹烟只是递上解酒茶,说一句:“喝吧。”
没有其他关切的话语,也不会有叮嘱,比如,母亲都爱唠叨的,“下次别再喝了。”
步丹烟什么时候变的呢?顾安荷想不清楚了,就好像步丹烟生来都是如此,而不是变成这样的。
顾安荷坐上了高铁,高铁启动,窗外的风景快速的划过。
顾安荷将脸靠在了窗玻璃上,看着风景划过。
以后,再见了锦城,锦城是异乡,而A市,才是她的归宿。
*
最近锦城的媒体都异常沉默,对于俞子叙的事情,谁也不敢再报道,而是小心的避开。
顾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媒体在发文的时候,都是审了又审。
俞子叙的名字,都用那位那代替。
但知情人都知道,这那位,是哪位。
顾安荷和步丹烟回来参加葬礼,也被媒体拍到,大作文章。
其中有一张是顾安荷和步丹烟自己提着行李过检查坐高铁的画面。
她们那一回头,惆怅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