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比不了。”叶桐抬起死灰般的眼，浓密的讽刺缠绕在周遭。
她爱风柏煜，到头来被他伤的遍体鳞伤，不成人样，沈圳爱她，最后不得善终。
真是可笑。
风柏煜握拳，这句话，震撼如重锤敲击。
她敛了神绪，继续收拾。
风柏煜沉目渐渐燃起怒意，努力克制心口即将要爆发的情绪。
叶桐把照片都收入箱子里，继续整理。
过程中，她心如刀绞。
那个曾经护她周全，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人，忽然之间彻底离开了她的生命，所造成的冲击力致使她至今难以接受。
接近一个多小时，把对沈圳来说视为珍贵的东西全都装箱带走。
风柏煜让人搬到车里，强制性拉她的手下楼。
原来叶桐挣扎了几下无果，所以就放弃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很低沉，她开口打破沉寂，“沈圳怎么死的？”
这两天她沉浸在悲伤里，还没来得及上网。
沈圳好歹是名经纪人，死讯应该会得到媒体的关注，包括她住院的消息，应该网上都有不少新闻。但她醒来两天，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应该是风柏煜在背后做了手脚，按压了新闻的火爆程度。
似乎知道她会问，风柏煜说：“车祸。”
叶桐难以置信地挑眉，“我昏迷前明明还看到他醒来的，他不可能伤的那么重……”
她说的意思风柏煜立刻明白过来。
根据调查，车祸共有两处。
开始的时候是他们的车为了避让行人，撞上一颗树，巨大的冲击力使挡风玻璃破碎，叶桐的臂膀也因为车门的爆裂杠而刺伤，沈圳当时只是受的轻伤。
致命的一处是，他为了拦截车辆送她去医院，被一辆失控的大巴车撞飞，颅内出血不治。
风柏煜就这个原因告知叶桐，她的脸色寸寸苍白，身体渐渐冰冷下去。
她的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沈圳是为了救我才被车撞？”
风柏煜蹩眉，“这是个意外。”
“不，不是意外，罪魁祸首就是我。”具体原因像尖锐的刀锋，狠狠次入她的心脏，她自责不已，眼泪再一次凶猛地掉下来，重捶剧烈疼痛的胸口。
风柏煜紧紧蹙眉，她撕心裂肺的这一刻，浸染极尽的悲痛。
她浑身冰凉，心口像被撕扯开一道口子，“原来是我害死了他，都是我的错。”
自从沈圳认识她以来，就不曾有过半点好事。
这些年来，他事实为她操心，陪她重踏仇恨的故土面对仇人。
他所陪她做过的种种，代表她就是个累赘，沈圳对她有多迁让。
然而到头来，就是她害死了这么好的一个人。
都是她的错。
叶桐哭的不能自己，忽然狠狠扇自己耳光，一下又一下，连着扇了三下，风柏煜立刻钳制她的手，她尖叫挣扎，“是我害死了沈圳，你别管我，放开我。”
她使劲挣扎，风柏煜更紧抓住她的手臂，她急了，一下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一只手，用力扇在他脸上，尖尖的指甲从脸颊上划开几条血痕。
脸上刺痛了一下，风柏煜怔住。
目光渐渐阴沉下一股怒意，胸口剧烈起伏，目光凶骇地瞪着叶桐，许久才压抑地开口，“叶桐，这是最后一次。”
包括这一次，这个女人打了他三次。
他不顾脸上的血痕，沉怒声说：“沈圳的死是个意外，没人愿意看到这个不幸的发生。如果你再这么自责下去，有两个选择。”
他脸色泛着冰冷的光，“一，跟他一起去死，二，好好活着，最起码要对得起他的牺牲。”
闻言，叶桐瘫软地靠在他身上，撕裂般的哭喊。
痛苦、难过、自责、厌恶——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将她团团笼罩。
她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沈圳那张看似轻佻的笑脸。
她想过，就这么随他离去。
可是她又太清楚沈圳的心意，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不再复仇，做回她自己。
叶桐哭累了，身体也很虚弱，直接靠在他身上睡着。
回到浅水湾的别墅，风柏煜抱她回卧室的床上。
站在床头前，看着她沉睡，看起来愈加消瘦尖细的下巴，心狠狠揪紧。她比原来更瘦了，弱不经风的娇弱模样，一颗心又强大的令他都觉得吃惊。
换做是别人，兴许根本撑不过来。
叶桐似乎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沈圳跟她坐在海边看日落。
当霞红褪去，黑暗降临的时候，他笑着看向她，“丫头，我要走了。”
叶桐眼神恍惚，“你要去哪里？”
他站起身，仍旧笑如过往的慵懒闲闲，“那些年我身上的杀戮够多了，现在就当还了这些血腥的过往，去一个没有杀害，没有自责的地方。”
“我也去。”叶桐动了脚步。
沈圳抬手叫住她，“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等着我，等到有一天我来接你。在我来接你之前，你好好生活，一定要开心，不要为我难过。”
“你要离开我吗？”叶桐红了眼圈，鼻子酸涩。
沈圳苦涩一笑，“丫头，我舍不得你。”
“那就不要走。”
叶桐走过去，沈圳转身就走，步伐很快，一步步朝着大海的中央狂奔，直到他的身体彻底淹没在大海里，她拼命哭喊，“沈圳，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走。”
“沈圳！”
四处一片黑暗，海水粼粼如染了墨水。
她朝着旷阔无垠的大海一遍遍呼喊，声音如同淹没在海水里，得不到半点回应。
“沈圳。”
叶桐猛然睁开眼来，一声低喃，伴着眼角的泪滑落。
房间的视线昏暗，只有窗外的一缕微弱的月光投射进来，逐渐适应了黑暗，她看到窗帘后的一弯月牙高高挂在天空，沈圳仿佛坐在月牙的上面，朝着她挥手微笑。
她恍惚下床，光着脚丫子来到阳台，抬头望着漫天浓云。
今晚的夜色很暗，星疏月暗。
她双手放在冰凉的栏杆上，一股悲伤涌上来，又迅速淹没下去，目光渐渐沉下去，一抹决然跳跃而上，“我会为你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