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嬷嬷道,“老夫人,依婢子看,七娘不过是想要在府中好好过日子罢了,若是她不惹事,咱们依着她不就是了?”
白老夫人冷哼一声,满是鄙夷,“依着她?一个商人之后,给她个嫡女之位已经是宽宏,怎么还依着她?难不成要我这个老太婆跪下来求她?”
娄嬷嬷轻咳一声,“老夫人,那阮氏的嫁妆可都充公了,若是被七娘知道了……”
白老夫人打断她,“知道了又如何?既然嫁进我们侯府,她的东西,自然便是侯府的东西,怎么?她还想要回去不成?”
“老夫人,婢子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如今她与那范阳卢家的扯上了关系,那冉夫人可是出了名的性子刚烈,她那儿子又是大楚国最年轻的大士,将来前途恐怕是无可限量,若是七娘同她们漏了些许口风,他们再往皇帝陛下面前这么一说,那后果……”
白老夫人凝神,的确如此,若是白浔琬真的想要向冉夫人透露些什么,就凭范阳卢氏这一个大族就会使侯府很难堪,更别说如今的特殊时期,若是卢氏真要说上几句,那白章手中的权怕是都得要放出去,更有甚者,白章的爵位……
思及此,白老夫人双手捏紧,鼻孔微微放大,紧张非常,“那该如何是好?”
“七娘是个娘子,终究还是要嫁出去的,咱们按规矩办事,她也不会不规矩,您说是不是?”娄嬷嬷苦口婆心地说着。
见白老夫人终于想通,娄嬷嬷这才道,“老夫人,方才婢子去唤五郎和七娘,隐约听到五郎要让七娘生不如死。”
“混账东西!”白老夫人又狠狠拍了拍案几,“庶出终究是庶出的,从来就是这般上不了台面!”
白老夫人也曾想过让白章再娶一位夫人,可白章彻底被那慕容氏迷惑了心窍,说是直接将慕容氏抬为平妻便是,那慕容氏虽说出身大族,但慕容氏族是罪族,慕容氏自己也不过是舞姬出身,哪里配得上侯夫人这个位置?
是故白老夫人也不敢再提,只能眼瞧着眼前这样的局面。
“老夫人”娄嬷嬷低声道,“婢子倒是有一个主意。”
“说。”
娄嬷嬷凑到她耳边,“如今既然嫡女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和范阳卢氏扯上关系,那咱们不如好好利用她们这层关系?”
“如何利用?”
娄嬷嬷轻声道,“慕容氏不是怀上了吗?这府中的大小事务自然是自顾不暇,若是老夫人给七娘放权……”
“不成!”白老夫人道,“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管得住一整座候府?”
“老夫人,婢子还未说完。”娄嬷嬷继续给她顺气,“老夫人只是放一部分权而已,她如今年纪小,如何能懂这么多,最后还不是得您这位祖母在背后给她周旋?她不过只是明面上挂个牌而已。”
娄嬷嬷继续,“老夫人,您可别忘了,咱们候府可是已经有两位娘子已经及笄了,不日就要给她们选夫婿了,如今放了权,这候府才会热闹起来!”
只要热闹起来,那么就有可能混水摸鱼!
望水阁内的花厅水榭里,一台棋局横在两人中央,一老一少紧盯着棋盘上的局面思索入神,丝毫不知一旁香炉里的香自己燃烧过半。
“冉夫人,可否让小女两个子?”白浔琬请求道。
冉夫人却是摇头,“棋场如战场,落子无悔。”
说罢,她拿起一旁黑子,极为干脆利落地落在了棋局之中。
这一步看似随意,实则釜底抽薪,直接将白浔琬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局破!
冉夫人开心地喝了一口清茶,“白七娘的棋艺亦是非凡啊。”
白浔琬陪着笑,“夫人真是抬举了。”
此时,林嬷嬷摆上了几叠点心,白浔琬朝她介绍,“夫人,这是林嬷嬷最拿手的几样点心,夫人快尝尝,从前在平阳县,小女也未曾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招待,如今到了京都,夫人可莫要客气了。”
冉夫人浅笑一声,“到了京都,老身自然不会跟你客气。”
说罢,她便拿起了一块糕点尝了尝,“果然比范阳的好吃些。”
“多谢夫人夸奖。”白浔琬笑容不改,“也不知夫人今次来京都,打算住多久?”
冉夫人放下糕点,“你可知太傅之女莫柳星?”
“自是知道些,上回公主宴会之上,儿有幸还与莫六娘下了一盘棋。”白浔琬如实道。
冉夫人眼光一亮,“如何?”
白浔琬思索了半晌,“空口难以形容,不如小女给夫人演示一遍,夫人自己来评判吧。”
随后白浔琬便将面前的棋局摊开,将当日的棋局重新演示了一遍。
冉夫人见状,面上的顾虑竟是慢慢的消除了些许,“果然是当今太傅之女,每一子都有考量,不错,不错。”
“夫人为何会提起莫六娘?”白浔琬明知故问,只因前世卢怀德早逝,原本与之有婚约的莫柳星只能另嫁。
她才女之名虽说远播,只是到底是年纪大了,无奈之下,只能嫁给了鸿胪寺少卿之子,据说鸿胪寺少卿之子有一习惯,酒后便打人,莫柳星家中并不曾有人会帮她,是故她过得十分凄苦。
冉夫人笑得有些含蓄,“不瞒你说,我与莫六娘之母柳二娘是闺中密友,曾订下了娃娃亲,若是一男一女便婚配,若是两男或两女便成兄弟或姐妹,只可惜,我的肚子不争气,还是比柳二娘晚了两年。”
原来是自娘胎里便定下的。
如今冉夫人来京都,恐怕就是想要看看那莫柳星的人品如何,适不适合当她卢家的媳妇了。
“如今看来,她理应是个极好的。”冉夫人暗自庆幸。
白浔琬疑惑,“夫人难道不担心莫六娘生得巨丑无比吗?”
冉夫人笑道,“娶妻娶贤,只要莫六娘贤惠豁达,我卢家大门永远都为她敞开着。”
冉夫人又笑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眼中的笑意仿佛得了什么宝贝一般,半晌后,她顿了顿,严肃道,“也不知你的伤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