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山间缓缓驰行,平阳县离京都快马也要有几日的时间,更可况是马车。
白浔琬挑了挑车帘,看着外头缓缓后退的景色,胸口那颗被迫沉寂的心又开始汹涌澎湃了起来。
多少个日日夜夜午夜梦回,那满目的陷害和背叛在她的脑海中一幕一幕闪过,武文彦的嘴脸她记得十分清楚,当初她有多爱,如今她便有多恨。
还有枫儿,她那还未曾满月的孩儿,刚出生便被武文彦所弃,真是好一个通情达理的侯爷啊!
还有白溪玟,慕容氏,等着吧,离京都还有几日的车程,那些一个个欠她的,她会让他们一点一点地归还。
蕊儿见她发愣,也未想要打搅,只是默默地给她沏了杯茶。
闻到茶香,白浔琬这才收回深思,她顺手从车内的小几子上拿了那杯茶,一饮而尽。
“娘子,你为何要让青青跟着?”蕊儿满是不情愿,阿红和黄儿都被丢在庄子里了,为何独独带上这个青青,她不明白。
白浔琬放下茶杯,浅笑一声,“阿红和黄儿的野心太大了,留在身边迟早是祸害,青青确是不同。”
“她难道没有野心吗?”蕊儿不解。
白浔琬继续解释,“她有,不过她的野心与阿红和黄儿不同。”
“有何不同?”
白浔琬将车帘拉开,夕照沿着缝隙照在了蕊儿那张秀气可爱的脸上,金灿灿的,更显得她可爱的很,“她的野心在于困惑。”
蕊儿皱起眉头,“婢子不懂。”
“好了,莫要打搅娘子休息了。”林嬷嬷打断蕊儿的话,“再走个几里路咱们便到谒舍了,娘子一路舟车劳顿,你还想要如何烦娘子呢?”
蕊儿听罢撇着嘴,跽坐在一旁乖巧了许多。
白浔琬轻笑,“林嬷嬷,不过是多说几句罢了。”
“娘子莫要如此宽心,如今咱们周围也不知围了多少虎狼之人,说话必须要格外小心些才是。”林嬷嬷剜了一眼蕊儿,“等到上京你若还口无遮拦,我便直接寻了针线,将你的嘴都缝起来!”
蕊儿听罢,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娘子,婢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林嬷嬷见她如此,这才作罢。
夜幕星初时,她们才至谒舍。
马车已经行驶了四五日了,这个谒舍算得上是她们休整的最后一个偏远谒舍了,等到明日再走十几里,她们便至京都脚下,京都脚下设有县城,县城中的谒舍,会比这些个谒舍更加热闹许多。
天气转凉,蕊儿连忙给白浔琬披上披风,“娘子,咱们今晚还是早些歇息吧。”
白浔琬跟着点头,只是她们还未曾走出几步,走在最前头的青青却是顿住了脚步。
蕊儿被冷风刮得脸生疼,如今竟是要将她和白浔琬晾在风口,她自然是生气的,“你挡在路口子上作甚?想要以下犯上不成?”
青青不理会蕊儿,径直走到白浔琬身边,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娘子,婢子感觉这谒舍有些不大对。”
蕊儿冷哼一声,“哪里不大对?我瞧着是你不大对!”
白浔琬却示意蕊儿噤声,“无妨,今日咱们都很累了,早些休息也是好的,你说对不对林嬷嬷?”
一旁的林嬷嬷连连点头称是。
前去安排的吕嬷嬷回头来接,看到她们站在门口不进不出,连忙上前道,“娘子怎地还不进来?秋夜风大,娘子可莫要伤寒了才好!”
“多谢吕嬷嬷体谅,儿不过是有些想念母亲了,自此才顿了顿。”白浔琬对着她弯着眉眼,但眼中却早已氤氲。
吕嬷嬷蹙眉,随即道,“七娘仁孝,不过站在风口着实对身子不好,咱们还是进屋再说吧。”
白浔琬朝她点点头。
屋子里果然暖和了许多,白浔琬跽坐在坐席上,微微挑灯,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娘子,你不是说要早些休息的吗?怎得这会子又看起了书?夜深了,仔细眼睛呢!”蕊儿铺好了床铺,在她身旁道。
白浔琬微微摇头,“你与林嬷嬷先下去吧,我看会儿书,看完便睡了。”
“娘子……”
蕊儿还想说什么,却被的白浔琬制止住了,无奈,蕊儿只好轻叹一声,转身走向屋外。
外头的夜极为安静,安静地只能听见风刮树叶的声音,白浔琬看了半晌,便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瞥了一眼窗外。
今夜无月,夜黑风高,果真是个好夜!
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好看的弧度,随即一下吹灭了几子上的烛火。
是夜,子时刚过,一个黑影如同一阵风从窗口闪了进来,落地悄无声息。
黑影摸黑,缓缓走向白浔琬床榻的方向,右手上那块沉甸甸的东西泛着微微的寒光,仿佛是一条嗜血的蛇。
突然间,那人开始发力,右手高高举起,径直朝床榻上的凸起砍去。
意料之中的血液一滴未洒,那人这才意识到出了问题,可这已经来不及了。
房内顿时灯火通明,几个死奴不知从何处涌出,死死地守住了出口,那人见状,直接抬起右手,朝那些死奴砍去。
才几息时间,几个死奴便惨死在了他的刀下。
“白娘子,出来吧,今日我只取你一人性命。”那人沉着声音,目光阴冷,但从声音可以听出,来者是个男子。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那男子似乎开始愤怒,他手起刀落,一刀一个死奴,竟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等到他出了谒舍的大门,却见院中的马车早已不在,那人冷笑,“很好!自己想送死,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黑影双足点地,追了上去。
冷风在窗外呼啸地吹着,饶是白浔琬再冷静,如今也很难静下来,那些死奴估计也撑不了多久,所以她必须要加快脚程,赶去京都脚下。
车内的蕊儿有些急哭了,她吸着鼻子道,“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害娘子啊,一个阿西还不够,回京都还安排了刺客,我们家娘子这是招谁惹谁了!”
白浔琬被她孩子气的埋怨逗笑了,有时候你再不惹事,麻烦事也会找上你,怎样躲也都是躲不掉的,更可况,这个麻烦,她是要主动去面对的。